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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年(72)+番外

轩辕晦叹息,“父皇不在了,还有资格为我取字的,总不能请远在回纥的舅舅吧?干脆就别起了,反正脱不开火德。”

“王爷不打算换么?”赵诩突然道。

轩辕晦挑眉看他,“什么意思?”

“假使我们那小侄子真的禅位,那么启朝就算是亡了……”

轩辕晦想都未想就欲反对,却听赵诩道:“不破不立,自古以来能定规矩的唯有开国之君。”

所有话语都哽在喉中,轩辕晦瞳孔猛地一缩,“荒唐!”

又见左近并无旁人,他才装腔作势道:“我启朝绵延至今,如何能破?祖宗家法,如何可废?此话不必再提。”

赵诩似笑非笑地看他,“是臣僭越了。”

轩辕晦默不作声,看着室内一豆昏黄烛火,不管赵诩自己有何打算,他那番话确有道理。东西二朝,史上早有先例,前启、后启,东启、西启,南启、北启……若是千百年后,史书上留下自己开创的朝代,让自己的功业与先祖媲美……

赵诩轻轻将他头发捋顺,“以后这种日子,也不知能有几日,王爷准备何时开拔?到时候太妃怎么办?”

“军营里到底不方便,我准备将守宁留给母妃,我身边就用狻猊和孙犼好了。”

赵诩挑眉,“他们都是些粗人,伺候的怎能周到?我看,他们一路跟着王爷也颇为不易,还是让他们去战场杀敌,早立军功。至于贴身伺候王爷,还是守宁罢。太妃那边,她自有她用惯的人。”

贸然留个人给她,反而惹人猜疑。

轩辕晦嘿嘿一笑,“反正分军之前,我们还在一处,伺候你我还不是一样?而若是要分军,定然不是在追着别人打,就是在被别人追着打,不是要别人的命,就是忙着逃命,哪里还需要人伺候?”

他说的轻松,赵诩乐过后却隐隐有些忧虑,轩辕晥之事便让他有所察觉——轩辕晦看看似豪爽不羁,内里却颇有些奸狡诡谲,以至于常兵行险招,剑走偏锋。

沙场凶险,刀剑无眼,以他的性子,如何不让人担忧?

不过此时若是劝他,不仅扫兴,他恐怕也听不进去,待到了沙场再说罢。

于是赵诩干脆放下此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二人均沉默着在心中权衡盘算。

不知算不算同床异梦。

“明日,我再见见张仁宝,之后便让他赶紧回去吧。”轩辕晦终是睡眼朦胧道。

赵诩低声笑笑,将锦被拉起来裹住二人,陷入近来头回好眠。

作者有话要说:这边说的换 火德换土德水德一类的 其实就是改朝换代之意

第83章

与又是祭天,又是誓师的朝廷不同,肃王轩辕晦惯来不爱这些繁复庞杂的仪式,更懒得去昭告天下,于是那日肃州百姓看到铁甲森然的大军由城门而出,又见上绣四爪游龙的旌旗猎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肃王竟要亲帅大军远征了、这几年在肃王治下,百姓们难得过上几年好日子,今日见肃王亲征,不由得惶恐不安起来,也不知谁第一个起头,大量的肃州百姓涌上街头,甚至有人堵住了城门,不让肃王的车驾出去。

觉得马车憋闷,轩辕晦自去与前面同武将们骑马,赵诩则与几位谋臣坐车坠在后面,离城门还有半里,竟远远听见前面喧腾之声。

“司徒您看,”说话的是裴隽,闻喜裴氏的嫡长子,“这便是人心了。”

赵诩并未掀开车帘,只凝神听外间声响。

太过嘈杂,根本辨不清那些百姓们在说些什么,白苏向来机灵,赶紧下车打探。

过了一会,他匆匆回来,眉飞色舞,“方才肃王殿下可威风了,听闻有百姓堵城门,飞马过去,三言两语就将他们劝服了。后来还有不少百姓给咱们的兵卒送东西,让咱们早日得胜回来呢!”

“这便是箪食壶浆,以待王师啊。”裴隽感慨道。

赵诩却禁不住在心里想,得胜之后,他们还会回来么?

“也不知王爷是如何劝服他们的。”随侍一旁的赵诙从暗格里取出食盒,打开让几人分点心吃。

赵诩看向窗外,人流已如潮水般退开,让出一条道来让大军行进。他细细看着那一张张殷切万分的脸孔,心中隐约觉得此生怕不会再见。

心念一转,他从袖中取出那白箫,吹奏起来。

箫声如泣如诉,哀鸣不绝,轩辕晦远远听了,蹙眉沉吟半晌,忽而道:“竟是挽歌么?”

他身旁狻猊左右四顾,车马嘶鸣,秋风萧萧,一派肃杀之象,低声道:“出征前作此悲歌动摇军心,可要属下喝止此人?”

轩辕晦似笑非笑,“哀兵必胜,何谈动摇军心?更何况,此人颇有雅致,本王深歆慕之,哪里舍得喝止?”

见狻猊已有些惶恐,轩辕晦用马鞭敲敲他肩膀,又遥遥指向身后某处,“若将军你当真想整肃军纪,那人就在车里,不妨一试。”

狻猊一见随军那轻车规制,面色立时吓得煞白,忙不迭地拍马跟着尚在大笑的无良肃王去了。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

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

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行军第五日,赵诩还在帐中与几位士族子弟叙话,就听有人来报。

“司徒,殿下请你即刻过去。”

赵诩点头,转身时突然问道:“随军无聊,不如打个不伤大雅的小赌,就赌肃王此番找我所为何事,你们在纸上写下猜测,待我回来时再论输赢。”

说罢,也不管身后诸人反应,施施然便去了。

进帅帐时轩辕晦正站在沙盘前凝神细思,身后站着窦立与章天问二人。

“下官拜见王爷。”自进了军营,为严明军纪、为肃王立威,赵诩便以身作则,有旁人在时皆颇重礼数。

轩辕晦抬眼见他,就露齿一笑,“赵司徒让我好等。”

赵诩打量他半晌,“看来有喜事?”

“不错,”轩辕晦手中长剑指向沙盘上某处,“此为商丘,义军便是在此处碰到了邓观星。”

不说城府极深的邓翻云,就是冲动易怒的邓覆雨,邓观星也是远不如矣。张仁宝虽算不得什么天纵奇才,可也颇通兵事,哪怕不能将邓观星立时击破,也足以让他陷在此处无暇他顾。

轩辕晦也确实是打的这个主意,“让他不顾一切拖住邓观星,最好能让邓翱派兵救他,这么一来,咱们剩下的戏就好唱了。”

“王爷找我来?”赵诩心中已隐隐有猜测,却依旧笑而不语,等着轩辕晦发话。

轩辕晦把玩着手中剑鞘,“邓氏害得我兄弟失和,最终轩辕晥也是间接死于我之手,我如何能轻易放过他?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要邓翔邓翱兄弟离心,最好能让邓观星和翻云覆雨兄弟你死我活……”

章天问抚掌笑道,“王爷好谋略。”

赵诩这才明白,轩辕晦这是想利用邓观星与张仁宝此战做些文章,给自己派活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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