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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言(9)

我和她同事四年,她也就犯了这么一个错误。虽然以她的性格,不用我说自己都能把自己呕死,但该罚的还是要罚。最后,意思意思扣了她一个月工资。

经过一夜酝酿,翌日皇甫柔用工作室微博发了封公告,简洁明了地阐明了工作室的立场,谴责MIMA杂志不顾合同条款“不允许任何个人佩戴”这一点,让杭嘉菲女士戴着“松林流水”登上了MIMA最新一期的杂志封面。

很快,杭嘉菲与杂志那边都出来做了回应。

杭嘉菲直接说不知道杂志与我的协议,拍摄那天我工作室的人也有在场,并没有制止她戴项链。

杂志那边就更不要脸了,说由于他们那边并没有收到什么合同,所以也不知道我的项链是不允许戴的。轻飘飘一句“沟通上可能存在不及时、不到位的情况”就将此事揭过。

看得出他们应该是串通一气,对好口供了。

这事儿就此成了罗生门,大家各说各的,但二对一,我这边还是输面更大。加上杭嘉菲那边买了水军,营销号统一口径说我傲慢自大,歧视女性,一时网上除了骂我的没有第二种声音。

从小到大都是我让别人吃亏,还从没有人能让我吃亏。

让我白白咽下这口气,不可能。

思考了一晚,我从保险柜取出“松林流水”,爱怜地抚摸着它,然后举起一旁的烟灰缸,眼也不眨地狠狠砸下。

祖母绿是一种非常脆弱的宝石,本身就有许多裂纹,一砸就碎,与变形的松塔搭配在一起,像一颗被碾烂的奇异果。

拍了照片,我编辑文字发出。

【#脏了,不要了#】

那之后,跟捅了马蜂窝一样,评论区、私信,到处翻涌着恶毒的诅咒。我没再理他们,卸载微博,拨通严初文的电话,连夜买机票飞到了山南。

所以,其实这次我是来避风头的。

“你真的把‘松林流水’砸了?”皇甫柔哑声问道。

唇边的笑意稍稍收敛,再加深:“嗯,真真儿的,你现在去我家还能替它收尸。”

皇甫柔半天没出声,俨然是受了大刺激。

留她独自面对网上的声浪,我本来就有些过意不去,声音便越发轻柔。

“没事的,他们影响不了我,你也不用太……”

“柏胤,至于吗?”皇甫柔的声音透着疲惫,“项链这种东西做出来不就是给人戴的吗?你觉得杭嘉菲不配,那谁配呢?”这话应该是已经憋在她心中许久了,趁着今天的机会,也算一吐为快。

摩川左耳上的青金石耳钉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出一种浓郁的紫,身上戴的背云跟昨天的不是一串,今天这串正面看是珍珠长串,后背的款式没注意,但应该也是素雅偏多。

他这样浓艳的五官,其实不太适合偏素的首饰,越华丽越奢靡,才越能相辅相成,不至于被他的脸压去存在感。

“没有人配。”我轻声说。

“那你是设计给神仙戴的是吗?”皇甫柔都要被气笑了。

“你就当是吧。”被这两个电话一打岔,我也没了跟摩川继续耗下去的心情,起身就准备走了,“过一阵子我会回去的,挂了宝,爱你。”

“等……”

不等她说完,我就挂了电话。将手机收回口袋,我直直往外走,没有要向摩川道别的意思。

一只脚才踏出门槛,就听到身后响起低低的两个音节,陌生又熟悉。

我一下收住脚步,不敢置信地回头:“你刚说什么?”

摩川将手里的纸慢慢揉成一团,闻言坦然地看向我,脸上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心虚。

“我在说,走好。”他眼也不眨地道。

我心中越发波涛翻涌。

放屁,你刚刚明明在用层禄话骂我“轻浮”!

第6章 他怎么就知道我轻浮了?

我要是轻浮,这世上怕是没正经人了。

我转身正要找摩川说理,门外忽然传来伤心的呜咽声,不一会儿,一名皮肤黝黑的老妇被一对年轻男女搀扶着虚弱地走进殿里。

摩川立马站了起来,绕过矮几朝他们迎去。

“频伽!频伽!!”那老妇原还脚步虚浮,见了摩川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挣脱左右搀扶,颤颤巍巍扑住他的下摆,跪到他面前。

老妇口音很重,嘴里一直念叨着说自己不行了,死之前,想让山君替她找回离家的女儿。

“慢慢说。”摩川托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稳稳拉了起来,温和地与方才判若两人。

我看了会儿,也插不上话,走到外头解开二钱的绳子,牵着狗走了。

郭姝一回来,算是人齐了。饭桌上,身为北方人的她主动提议喝点酒庆祝庆祝。严初文酒量不怎样,本来不愿,但拗不过她,最终还是去柜子拿了坛山南本地产的高粱酒。

“就喝一点哈,这酒后劲大,别喝多了。”

喝前严初文特意叮嘱了,但桌上没人将他的话听进去,最后还是将一整坛酒都喝完了。

一斤的酒,郭姝喝了一半,我喝了四两,严初文就喝了一两,最后趴下的时候桌上还洒了半两。

酒是好酒,也确实挺烈,将严初文送回屋里后,我就觉得酒意上头,浑身都热了起来。

回到自己屋,点了根烟,我站在窗户边边抽边醒酒。

好静啊,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多余,习惯了车水马龙,这么静的夜晚还真有些不习惯。

我这屋的后窗朝北,没有遮挡,正好能看到高处的神庙。

月色下,金顶不再闪耀,白墙也已黯淡,通过肉眼只能看到远处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

轻浮。

进大学头两年,我确实是有那么丁点……轻浮,换对象比较勤。第一个三个月,第二个两个月,第三个最久,撑了快半年,但两年三个难道很过分吗?半年那个甚至是网恋!

而且从第三年开始我就专心学业,之后都没再接受过任何人的告白了。我要是轻浮,别说一年换一个,周周我都能换不重样的。

“轻浮个屁。”我咬牙切齿地骂道。

七年前,他回层禄的时候正是大三升大四的暑假,我原以为他最起码能念完大学的,想不到说走就走了。他走后我们再没见过,他怎么就知道我轻浮了?

不行,今晚不问个清楚,我睡不着。

我本就不是个擅长忍耐的人,酒精更助长了这部分情绪,让我想到什么就要立即去做,简直一刻都等不了。

将烟掐在窗台上,我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走,路过二钱的狗窝时,它抬头好奇地看了我一眼。我穿上羽绒服,食指竖在唇前冲它“嘘”了声,它不知是不是懂了,又趴了回去。

夜晚的棚葛静,也冷。我身上那点酒热,走两步就消散在了冰冷的夜风里。

缩着脖子走到庙门前,我先看了下四周,见没人,这才眯着眼往门缝里瞧。黑黢黢的,什么也瞧不见。将耳朵贴上去,也听不到什么。

绕着寺庙走了半圈,发现围墙虽然挺高的,但砖石垒成的关系,并不是没有着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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