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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言(56)

可以说有意,也可以说无心,我一连几天没有联系摩川,想着以他的性子,我不找他,估计到他回厝岩崧也不会来找我。谁想,到第四天的时候,我还在家虚弱地躺着,他忽然给我来了个电话。

那天给他的三份合同,他已经全部签完,身份证复印件也准备妥当,打电话来,是想问我合同要怎么返回。

我鼻子塞得厉害,说话时鼻音重到前一个字跟后一个字都快黏在一起:“你叫个闪送,或者快递到付吧,我等会儿把地址给你。”

摩川低低“嗯”了声,隔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声音怎么了?”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咳嗽着道:“有点感冒,小毛病,没事。”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静默,我晕晕乎乎,昏昏沉沉,好像听到摩川说了什么,又好像没听到。

“……你说什么?”我努力拉回自己飘散的思绪。

“我说,我带了层禄族的草药,治疗感冒鼻塞很有用,我给你送过去,正好把合同也带给你。”摩川道。

可能真的是病糊涂了,我竟然没觉得这话有问题,直接就说:“好啊,那你给我送过来吧。”不存一点犹豫婉拒。

挂了电话我就睡过去了,一直到外头门铃响才猛然惊醒。

等等,摩川要给我来送药?!

从床上起来到去开门,总共也就十来米的距离,我一路拾起了地上的各种衣物,将桌上的外卖盒丢进垃圾桶,还进卫生间洗了把脸。一通极限操作下来,给摩川开门的时候,呼吸都微微带喘。

“来得还挺快。”我错身让他进来。

摩川的身上带着丝丝缕缕的寒凉,哪怕足不出户,我也可以想象今天是个多冷的天气。

“你发烧了?”他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打量我的同时,脱下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我抹了抹微微冒汗的额头,心虚道:“哦,没有,可能是空调打太热了。”

摩川带来的草药用纸包裹着,一只拳头那么大,甫一打开,屋子里就溢满了植物的清香,连我重度鼻塞的人都闻出来了。

我家的厨房基本就是个摆设,由于厨艺实在不行,我只用它做过几次泡面,有几口锅还是崭新崭新的,一次都没用过。

“你会煮吗?”我见摩川将草药全部倒进了一口不知哪儿找出的深锅里,不无担心地问道。

他打开抽油烟机,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是此处无声胜有声地回头睨了我一眼。

差点忘了,他没有成为频伽前,也是要像黎央那样劈柴、洗衣,自己学着照顾自己的。

“行,我回床上休息,不打扰你了。”我做了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转身回屋里了。

大三下半学期,五一长假那会儿,摩川也生过一场病。

厝岩崧实在太远,摩川来回一次太麻烦,所以他一般只有寒暑假才会回家,其它节假日都会留在北市。

那次我也没回家,只不过我是和同学一起去隔壁省玩,六、七个男男女女一块儿自由行。

玩到第五天的时候,严初文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我在不在学校。

“我不在啊,我们明天才回呢。”

“这样……那没事了。”说着他就要挂电话。

“你到底干嘛啊吞吞吐吐的?”我叫住他,“有什么事你说呗。”

严初文这才告诉我,原来是摩川病了,昨天发消息还有回应,今天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他就有些担心,怕对方是不是在寝室出了什么事。

“他病了?”我眉心一动。

“嗯,没事儿,你玩你的,我再找找别人。”

结束通话,我点开通讯录踌躇着给摩川打了个电话,响了足足有一分钟他都没接。

【明天下雨,他们说不想玩了,今天就回去,等到了学校我去看看他吧。】

跟严初文发完信息,我就打开高铁购票软件,买了当晚的高铁票回北市。

两地相隔不远,八点出发,九点多就到了,打车回到学校,离严初文打电话给我还不到三小时。

假期的宿舍走廊一片寂静,又很黑,我打着手电,边暗骂学校死抠连个灯都舍不得开,边用力拍打严初文他们的宿舍门。

拍了有两分钟,我都已经决定再一分钟摩川不来开门就撞门进去,门从里面打开了。

“有完没完?”摩川一手撑着门框,另一只手挡住刺目的光线,看着嘴唇皲裂,脖颈汗湿,脸也白的跟纸似的,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说出口的话却比任何时候都不客气。

我关了手电,比他还不客气:“你在寝室你干嘛不接电话?知不知道让……小严同学很担心啊?”

他摇摇晃晃转身往屋里走:“初文?我不是回他消息了吗?”

看得出他确实病得不轻,一步三喘,连声音都嘶哑了。

“你回他了?”我一挑眉,正要发信息质问严初文,发现人家一小时前就给我说了这个消息,只是我忙着赶路没看。

“……”行吧,是我的问题。

“你来干什么,你不是讨厌我吗?”摩川磨磨蹭蹭爬回床上,倒回枕头里那一下,跟全身的骨头一下子散开了一样。

我关上门,扫了眼他桌上的杯子,空的。

“明明是你先讨厌我的吧?”墙角的保温瓶一个个晃过来,终于晃到个有水的,我倒了半杯,发现已经凉透了,拎着瓶子准备去水房加水。

铁架床上,摩川带着嘲讽的声音飘下来:“你们夏人,不仅花心,还喜欢冤……”

最后几个字含糊在他嘴边,我忙着开门,没听清,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话。

打完水回来,我站在椅子上给他喂了点温水,见他双眼迷离,反应迟钝,忧心地问:“你真的不用去看医生吗?”

他摇摇头,毫无预兆地来了句:“我想吃糖。”

“吃糖?”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他又说了一遍:“嗯,吃糖。”

那会儿外卖业不像现在这样发达,什么都送,还是以餐饮为主。他想吃糖,我寻思着是不是长时间不吃东西闹低血糖了,赶忙跑出去给买了一堆零食点心,光糖就有白砂糖、酸梅汤、水果糖等等好几种。

大晚上的,还开着的小超市很少,我走了1公里才找到,结账时又遇到下雨躲了会儿,等回到宿舍楼,都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走的时候我没关门,怕它不小心被风带上,还特地用摩川的一只拖鞋抵着,结果回来一看,门是没关上,摩川下来了。

扶着梯子,他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脚因为没找到鞋迟迟无法下地,他茫然地四下寻找着,眉头越皱越紧。

“你下来干嘛?”

他一下抬起头,脸上是显而易见地错愕:“关门……我还以为你走了。”

“快回去躺着。”我赶他上去,抽纸巾压了压头发上的水,“你不是要吃糖吗,我给你去买糖了,外面下好大的雨。”

“……我说要吃糖?”他爬到一半,疑惑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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