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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言(50)

我闭上眼,心里默念忍字诀。别出声,别反驳,我现在这是醉了,醉了的人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

“会吧。”摩川也不需要我的回答,他自己心里早有答案,“反正无论谁对你做什么,你第二天都不会记得。”说完,抓着我的那只手离开了。

不一会儿,我感到自己的拉链被拉开了那细小到接近没有存在感的声音,于寂静的夜晚,昏暗的室内,宛如威力巨大的机关炮,一连串下来炸得我头晕目眩、情难自抑。

我怀疑我是真的喝醉了,那梅子酒后劲十足,早在踏进房门的时候,我的大脑已经被酒精产生的幻觉侵占,不然……不然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摩川再次握上我的手,引着我去触碰自己。

恍惚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大一那年。摩川初进猎弓社,见我射箭不得要领,从后面靠过来,手把手地教我。

五指环住握把,拇指与下方的鱼际肌发力,稳定地推弓。手臂因为维持一个动作太久而颤抖,摩川托住我的手,像一个牢固的支架,支撑我,也困住我。

射箭的是我,但掌控一切的是他。

很快,那根弦绷到极致,他却不允许我松开。他要我一直维持那个状态,他要我清楚地感受到指下弓弦的硬度。

闭着眼,我轻轻拧眉,喉间发出不满地含糊音节。

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握住我的手骤然松开,耳边响起熟悉的指令。

“射。”

条件反射般,长箭从指尖疾射而出,以白虹贯日之势正中墙壁。

弓弦震颤着恢复原样,手臂酸软地垂下,我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脱力滑坐下来。

刚刚我承认我有装的成分,但现在,我是真的脑子一团浆糊,转不过来了。

胸膛剧烈起伏着,我仰头望着摩川,终于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

不甘、怨恨、怅然……暗昧的光线下,他不再需要掩藏,终于能够彻底表露自己的情感。

然而也只是很短的时间。短暂的失控后,他闭上眼,深深呼吸,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清明一片。

从怀里掏出一块蓝色的帕子,他垂眼一根根擦干净自己的手指,以确保不留下一点属于我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去厝岩崧?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我愣愣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一如之前所有的疑问,他也不需要我的解答。在我面前站了会儿,这次甚至没有将我扶到床上,他就这么把我扔在玄关处,自己一个人走了。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酒劲儿上头,加上一些预料之外的体力流失,我靠着墙,困意席卷,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辆消防救援车飞驰着驶过小区外的街道,我猛然惊醒,身上热意已经完全消退,大脑也开始慢不知道多少拍的运作起来。

我踉跄着跑去开灯,从模糊地感觉到手上有点不对,到清楚地看到手心里黏糊的东西,只需要一个亮灯的时间。

“操……”我瞪着手心,简直匪夷所思。

不是梦……

我转进洗手间,将手伸到龙头下一点点冲洗干净。

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男人双目微微泛红,脸色苍白,浑身充斥着醉酒后的憔悴,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整个将头塞到水柱下,水越冷,我脑子越清醒。

双手揉搓着面孔,我再次抬头,镜子里的男人头上、脸上全是不断滴落的水珠,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

“……真的不是梦。”

现下我要是还觉得摩川对我只是单纯的恐同,那我真的可以去看看脑子了。

就算是恐同,也一定他妈是个深柜,哪个恐同的会趁另一个男人喝醉酒的时候又是搅舌头又是玩控射啊?我完全忽略了自己先开始骚扰对方这一点。

我就知道他并非对我无动于衷,只是……回忆起摩川临走前说的那两句话,那应该也是他压抑许久的心声。

他是层禄族的言官,是山君的频伽,是黎央的父亲,是贺南鸢的舅舅……唯独不是我的什么人。我的出现除了扰乱他的修行,让他受尽煎熬折磨,不会让这件事有任何改变。

唇边的笑一点点落下,变得苦涩。

我上辈子是炸了太阳系吗?这辈子不仅投胎成同性恋,还投胎成只钟意一个人的同性恋。

情敌是人也就罢了,连个人都不是。

再有,我不可能一直生活在厝岩崧,他也不可能随我生活在海城,我们就算在一起,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异地恋。

我和他就像一幅无解的迷宫地图,在死胡同里到处碰壁,兜兜转转,好不容易终于等来了突破,没走几步,又是死路一条。

回归现实,关了水,我扯过一旁毛巾搭在头上,撑着台面,垂下脑袋不再动作。

一切声音远去,就像那些短暂的喜悦,屋内再次变得死寂一片。

有两天,我逼迫自己不去想摩川,不去联系他,完全沉浸在工作中。

“杭嘉菲的影响在消失,昨天的直播效果很好……”

不大的会议室里,商务、销售、产品……十来个人汇聚一堂,进行着一周一次的会议总结。

我其实不大爱参加这样的会议,已经逃了好几个月,这次是皇甫柔三令五申一定要我参加,我才勉为其难到场。

在我看来,那些呆板的销售数字,营销策略,产品报告,远没有眼前香浓的咖啡来得吸引人。

“杭嘉菲的事虽然给我们惹来了一些非议,但不可否认地也打开了我们向下的知名度,黑红也是红,最近网店的数据还挺好的。柔姐,我们要不要趁势搞一波活动?”

“销售热门还是一些千元价位的戒指和项链,我认为可以适当加推一些……”

不知道摩川在做什么,是在上课,还是在宿舍里休息?

才这样想,口袋里的手机就轻震了下,怀着些许期待点开,发现是严初文给我发了个视频。

调到静音,我点开视频在桌下偷偷看起来。

视频是手机录制的一场直播,左下角不断翻滚着各种留言,因为没有声音,只能看到女主播激情解说着一种黑漆漆的、小粒石子一样的东西,镜头给到特写后,我才发现那是黑苦荞。

厝岩崧也有黑苦荞,涅鹏给我喝过,说是他们那儿的特产。

【慕名来看美人】

【来看美人+1】

【小姐姐别解说了,你有多少我们都包圆了,给我们多看看美人!】

【我有罪,我竟然YY一名神职人员……】

【刚查了下‘频伽’什么意思,山君好福气啊!!!】

【可恶!嫉妒山君!!】

频伽?美人?

镜头一切,整个直播间露出来,女主播笑容僵硬地说着什么,边上的男人看了眼画面外,可能是看到那些不像话的留言了,眉心一点点拧成“川”字。

他穿着一身言官标志性的白袍,身前挂戴的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串青玉串珠,左耳上的青金石耳钉也重新佩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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