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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此时(68)

裴母点一下头,又小声吩咐几句,转头看见裴砺走下楼梯,微微笑下,“今天别走这么早,家里有客人。”

连老爷子都出去打高尔夫了,家里有客人要来?裴砺的第一反应,是外家有人到访。正想着,门铃响了,芹姐去开门,看见从门口进来的年轻女人,裴砺着实吃了一惊。

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里。

打完招呼,裴母看一眼裴砺,话是对女人说的:“这是裴砺,你们小时候见过的,还记得吗?”

女人倒不像平时那样颐指气使了,唇角噙着淡笑,对裴砺招呼,“你好。”

“你好。”裴砺看着女人明艳的面容,点了个头算是回应。

见他神色犹疑,裴母说:“这是瑾瑜,你宋伯伯的女儿。”

裴砺有些发愣,他就说前几次见面,一直觉得她眼熟,没想到还真是世交家的孩子。

不是,这些太太小姐们,他母亲从来都是自己招待,今天却特别让他留在家里,裴砺但愿,她的意思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想着这些,裴砺都没心思去问是哪个宋家了,但明显事不从人愿,坐下没聊几句,就听见他母亲笑着调侃,“瑾瑜的大表哥结婚那年,你们俩还一起当过花童,那会儿大人都拿你俩打趣,怎么,现在见面都不认识了?”

宋瑾瑜嘴角轻轻抽了下,很快晕出一丝得体的笑,“是我出国时间太长。”

裴砺简直没话可说了,那都哪个黄历本上的黑历史。但他很快就想起来什么,深邃地眼眸沉沉望向宋瑾瑜,“你是,卫风彦的表姐。”

没等宋瑾瑜回答,裴母宽慰地笑了声,“裴砺挺少对什么人经心,瑾瑜,你看,你出国这么久,他还是记得你。”

撮合的意思太过明显,裴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这分明是,乱点鸳鸯谱。

…………

炎炎夏季之后的七月流火,转眼中秋在即,傍晚微风送来阵阵清凉。

阮蓁没想到白明亮会到学校来找她,从上次之后,她跟着裴砺见过他们两次,两次都没让洛宸那一干人讨到便宜。

更没想到白明亮找上门居然是为了道歉。

“对不起。”白明亮很直接地说。

其实阮蓁一直觉得周或和李旬不是东西,对白明亮的感觉倒是无可无不可,至少他从来没当面冒犯过自己。

果然,白明亮还真不是为自己来的,他对阮蓁说:“洛宸,她也是个可怜人,能不能请你,不要跟她计较。”

阮蓁呵呵笑,没说话,这一阵风到底是怎么吹的,谁都喜欢跟她面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白明亮像是没察觉她讥诮的神色,接着说道:“洛宸当初因为喜欢裴砺才跟我们打成一片,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但是,裴砺虽然那会儿对谁都不经心,围在他身边转的女孩还是不少,还一个一个都比洛宸漂亮。后来要不是洛宸帮他挡了一下,可能她连,让裴砺注意她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阮蓁倒是意外了,她一直以为洛宸救裴砺是在他们在一起之后,原来,事情还跟她想的不同?

白明亮的神色非常认真,“裴砺那个人,怎么说呢,注意力其实一直不在男女这回事上。我打个比方,大二那会儿,一个学妹看上他,他也没说拒绝,顺杆爬地跟人姑娘走得挺近。结果,他暑假迷上潜水,一个人去了国外,人姑娘连着几个月连他音讯都听不到一个,而且,开学回来他居然连有这么一号人都记不得了。这样的事数不胜数,所以,虽然喜欢他的人很多,却没一个跟他走得长。”

“但是,你就不同,”他说:“我们跟裴砺好了这么多年,你是跟他时间最长的,想必他对你也跟对别人不同。”

阮蓁愣住了,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烁几下,转过头目光望向路边来往的行人,怔怔出神。

“所以,洛宸其实碍不着你什么,就她跟裴砺还在一起那会儿,连个正经的约会都没有,每次见面,也就是带着洛宸跟我们一块儿瞎胡闹,他俩与其说是对象,还不如说是朋友。”

“可能周或他们也是看着洛宸不容易,才有心帮她一把,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能不能,看在裴砺的份上,不要往心里去。”

阮蓁侧头看向一边,扬着下巴用尽全力把眼眶中涌出的湿润逼回去,很快,她凄楚地笑了下。

白明亮是个老实人,她也相信他不会骗她,可是,真正发生过的事,他能了解多少,又能体会多少。

即使洛宸在裴砺心中的分量不如她,但是,在裴砺的那所房子里,裴砺跟洛宸发生的事,阮蓁从来没有忘掉,也没法忘掉。

他们抱在一起的照片,阮蓁到现在还存在手机里,时刻提醒自己,曾经遭受的痛苦要一丝不漏地还回去。

感情两个字,是何等的排它,她要的从来就不是“最爱”,而是“唯一的爱”。

感情两个字,又是何等的脆弱,只要一经玷污,就再也没办法漂洗干净,已经走上的岔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这个秋天,阮蓁再不屑隐藏情绪跟裴砺虚以委蛇,他们之间的关系迅速冻至冰点。

数不清次数的争吵,更多时候是冷战,虽然没有分手,但他们之间好像有一根弦越崩越紧,只等着崩断的那天。

又是一个晚归的夜晚,裴砺追在阮蓁身后,“我只不过是晚了点回来,你这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究竟什么意思?”

阮蓁一路朝着书房走去,头都没回,声音冷若冰霜,“我跟你吵了吗?”

“没吵,可你看看你到底是什么表情?”

话音刚落,书房门在裴砺面前嘭地关上,刚才争吵的喧嚷,在深夜的房间里,只剩下彻骨冰冷的沉寂。

这一年初冬,裴砺母亲的心脏病再次发作,疼得昏厥在房间里头,幸好家里给她长期备了护士,才再次捡回了一条命,裴砺一家人,再次被笼罩在亲人生命垂危的阴影中。

人送到医院,主治医师是一位临床经验几十年的心内科专家,他的态度严肃而诚恳,“病人的情况,实在不适合药物治疗,我们还是建议,家属尽快说服病人进行手术。”

裴母的态度本来非常顽固,但轮番劝说后,她把裴砺叫到了床前。

听见母亲用孱弱的声线,说完要说的话。裴砺坐在病床旁边,愣了许久才开口,“您一定要逼我吗?这两件事,没有必然的联系。”

“我放心不下你啊,裴砺,”裴母吃力地说:”瑾瑜,是适合你的人,有些事……你现在,不明白。以后,日子慢慢过起来,就知道,妈妈是为你好了。”

话刚说完,就听见外间传来宋瑾瑜跟护士说话的声音:“我可以进去,看看病人吗?”

宋瑾瑜来探病,裴母很高兴,她没坐一会儿就要走了,裴砺送她出门。

两人走在走廊里的时候,裴砺沉声问道:“你明明知道阮蓁的存在,为什么还要搅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