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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此时(53)

阮蓁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郁燥难平,抬了下眼皮,才发现窗外已是夜色沉沉。全身的关节都酸痛一场,寒气从骨头缝里一阵阵地往外渗,她下意识地抱进胳膊,身体也蜷缩得更紧。

所以,裴砺进门开灯后,看到的就是阮蓁依在沙发角落把自己蜷成一团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光亮,阮蓁用手挡住眼睛。

她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手放下来的时候,红肿的眼眶看起来人格外憔悴,裴砺吃了一惊:“阮蓁,你……”

但话刚到嘴边就被打断,“不用说了,”阮蓁有气无力地说:“你从下午开始就跟洛宸在一块儿我知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回得这么早。”

裴砺只觉得心里一突,他其实黄昏那会儿的电话里头就觉得阮蓁不大对劲,所以把洛宸送到医院,陪她做完检查和理疗,将人送回家后,都没敢在外边吃饭就赶着回来了。

所以阮蓁把自己弄成这样就是因为他见了洛宸,可是阮蓁怎么会知道?

“你查我的行踪?”他问。

阮蓁呲地笑了声,“我有那么大本事吗?我为什么会知道,我下午去你公司的时候碰到了周或,你去问问他。”

裴砺又是一愣,但想到下午咖啡厅里那个电话,此时突然回过神,连在心里骂周或多事都顾不上了,顷刻间就沉下脸色,“你下午在试探我?”

阮蓁冷笑一声,翻了个身,面朝着沙发靠背,没有回答,只甩给裴砺一个背影。

想到阮蓁明知道他在哪,还故意电话试探,裴砺觉得自己被人当成了个笑话。

他从来没有这样丢人过,此时不是不生气,但想到前头那天吵到后来各种没好话,还是决定尽快结束这场争吵。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脾气解释:“我跟洛宸下午有要紧事谈,晚上她旧伤犯了,我只是,送她去了趟医院。”

接着立刻转移话题:“晚上吃的什么?家里还有饭吗?”

裴砺把声音放得非常和缓,他不想吵架,三天两头的不痛快,这日子到底过成什么样了。

但阮蓁今天显然不怎么想,她突然开口,“家里藏一个外边暧昧一个的感觉怎么样?”

又是洛宸,裴砺自己都数不清他解释过几次了,漆黑的眼眸带着些无奈地望着阮蓁纤瘦的背影,“你能不能不要乱想,她那伤是几年前为我落下的,我送她去看大夫,你能理解吗?”

阮蓁猛地转过身,拔高声音大声喝问:“你们的以前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裴砺,你以前不是我的,今天以后站在我旁边的人也不一定还是你,你欠谁的人情是你的事,别拿到我面前来扯。”

裴砺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他从来没有听到阮蓁说过这样冷漠的话,刺耳刺心,让人通体彻凉。他怔怔地站在那,突然很想问阮蓁他该怎么办她才能满意。

周或、洛宸或者以后还有谁,是不是所有她不喜欢的人,他从此以后都老死不相往来,他们才能好好地走下去。

阮蓁通红的双眼水光氤氲,咬牙挤出几个字,“你可以不爱我,但别想再愚弄我。”

裴砺再也绷不住了,“那好!阮蓁,我不管你怎么看待洛宸,我要做的事,不会因为你不喜欢,我就不去做,你能接受当然好,不能接受就自己看着办。这是你想听的话吗?”

阮蓁气得浑身发抖,她此时最想的就是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而后再也不要见到裴砺,什么渣男心机表,让他们自己一起见鬼去。

她对自己亲爹舍不得,对他们还舍不得吗?

但她撑了下胳膊,身体虚软得几乎撑不起身,她愤愤看着裴砺,伸手指着门口,“现在,你滚还是我滚?”

窗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来了,淅沥沥的雨声间杂着几声低沉遥远的雷鸣。

裴砺咬紧牙关,看了阮蓁半晌,而后转身大步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嘭地一声,大门合上,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阮蓁一个人。

裴砺下楼后自己在车里坐了很久,烟抽了几支情绪才缓下来了些,他按下车窗,把烟头用力扔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烟抽得太猛,头一突一突地疼,他疲惫地靠着椅背,他是真的不知道拿阮蓁如何是好。

以前,他只是不喜欢她吵架,现在,他只希望她不要每次吵架都把分手挂在嘴边上,太伤人,他是男人,并不代表他不会难过。

要是上次吵架,阮蓁是一晚上委屈郁积于胸后地反抗打击,谁惹她骂谁。那么今天晚上明明是可以解释的事,而他也一直在解释,阮蓁,就不能好好地听他说吗!

想着想着,裴砺也觉得有些不对了,阮蓁今天晚上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不分青红皂白,好像单纯只是为了争吵泄愤,根本不容分说。

就算脑洞转到外星球,裴砺也不可能想到,在不忿他欺骗之余,他还被未来老丈人东窗事发的台风扫尾了。所以,他很快把原因归结为阮蓁吃醋过头。

虽然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被自己女人管束得不留一丝余地,但在车里坐了半晌,裴砺想着,算了吧,还是他退一步,三番两次的争吵让他身心俱疲是真的,但是,现在他不想跟阮蓁分开,也是真的。

刚想着上楼去再哄哄阮蓁,忽然,寂静的车厢里,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裴砺掏出电话,是他妈妈。

想到上午刚用人换掉了他舅舅的一个心腹,裴砺明白这通电话是打来干嘛的,还没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果然,电话一接通就听见他妈妈歇斯底里的声音:“裴砺,你是要逼死你舅舅和我吗?”

☆、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

面对着母亲的怒气冲冲的质问,裴砺耐着性子回答:“我回卓远不是您一直以来的期望吗?现在我正在照您的意思办,有些东西,掌握在我手上还是掌握在舅舅手上,对您来说区别应该不大。”

裴母勃然大怒,“我让你去对付你舅舅了吗?”

裴砺想说他舅舅手伸得太长,动摇卓远的根本,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正准备组织语言换个和缓的方式说出来,却听见电话那头他妈妈呼吸声越来越急,也越来越钝重。

就像拉风箱似的,明显不是正常人的呼吸声,还夹杂着几声低低的痛呼,裴砺被骇住了,一下坐直身体,“妈?”

他焦急地问,“妈,你怎么了?”

但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什么东西重重砸落在地面的声响,像是能穿透耳膜一般,接着隐约听见叮叮梆梆地一阵嘈杂后,终于归于死寂般的平静。

裴砺冷汗涔涔,挂断电话果断打到他父亲的书房,触摸屏幕的手指抖如筛糠。

裴砺在他妈妈三十岁的时候才出生,那一年他父亲四十,如今七十岁的老爷子身体大不如以前,前几年被诊断出高血压后,家里请来照顾他起居的人学过护理和急救。

这一晚,也幸亏家里有人会急救,裴砺妈妈是冠心病发作,心绞痛得几近昏厥,要不是第一时间处理得当,很有可能,他们就再也见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