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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芳草碧连天(20)

我点头,默然。一边暗叹着封建制度害死人,把人弄得这么愚昧无知,什么君臣之纲,什么主仆之分都渗入骨髓里,成了毒瘤。不过转念一想,我现在要不是个王女,而是还魂成一个小喽啰,哪还有什么人会死命追随着你,不去伺候别人就算不错了。人果然要活得高人一等才有存在感和成就感,说话做事才敢大气。

一面埋怨这封建制度,一面又乐于享受。人类的内心向来都这么龌龊和邪恶。我自嘲的笑了笑。在这封建皇权霸行的国度,强权就是真理。

回到王府的时候,门檐下的灯笼已点亮。仆人在门口排成左右两列,恭候着我的归府。我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叫他们以后也别这么做。这是我自己地盘,怎么弄得跟宾馆酒店一样,还需要几个迎宾小姐。虽然这种服务不是人人能享受得起的。

将至寝宫的时候,我转身对初一十五道:“初一、十五,帮我找两条胳膊粗细的大蛇,要是蛇有毒就把毒牙给拔了。尽快找来。”

“是。”俩人齐声答应。

暮川见我归府,从寝宫门口奔了过来:“王女可用了晚膳?”

“用过了,暮川还没吃饭吧,以后别再这么不顾惜自己身体的等我了,同初一十五一起用饭去吧。”我想了想又道:“对了,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说完向寝宫走去,不理会身后三人,只是听见飘过耳际的一句“是”。

……

泡在木桶中,放松整个身体,惬意无比。闭上眼睛,脑中闪过这几日不实际到有些荒唐的经历。借尸还魂,女尊国,什么王女女皇凤后皇子,简直就像是在讲冷笑话。这老天爷真是会捉弄人。难道是寂寞久了,想找点乐子,看一出好戏?

我一介凡人,哪里知道那些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的神仙脑瓜子里都装些什么。只道既然事已成定局,就好好入戏吧,不管怎样,我也要像模像样的走下去,当好这王女,玩笑看遍这世间事。

回想到今天下午女皇跟我提及的联姻,我当然是千百个不愿意。美人?!管他是美人还是丑人,只要是个男人我陈青师就不想沾染。我已向女皇言明,这明歌皇子来了我会以礼相待,但联姻什么的不能强行加于我身上,必须我自愿才行。

女皇见我态度坚决,也不勉强我,说是由着我,但是对于联姻还是多有期待。我虽成了王女,对这国事该有些担待,但不表示我就成了拿来任意揉捏的政治牺牲品。

……

第二日辰时,我梳洗已毕。唤来初一十五打探到了柯靖的住址,当问及她是否在家时,十五道早已出门去了。我笑了笑,不在家正合我意。于是坐上马车,朝她家驶去。这丫头还真是贪玩,这么早就出门了。

我站在柯府门前,初一上前向守在门口的家役通报来意,不多时就见一男子慌慌张张的迎了出来,噗通一声跪拜在我面前,吓了我一大跳。到这异世后来不来就有人给我下跪,次次都吓得心惊肉跳的,怕是哪天要给跪出个神经衰弱来。我连忙叫“请起,请起”。

来人是柯靖的父亲,已是年过四旬的人,但依旧光彩照人。柯母上朝未归,柯父就将我请至大堂上座,命人奉上好茶,战战兢兢,时刻注意着我的脸色,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显然是不知我这高高在上的王女怎么突然跑他家来了,生怕是妻主或是女儿们引了祸事。

我笑了笑,叫他不要紧张,只道柯靖是我好友,今个是找她玩来了,并没有其它的意思。柯父大舒一口气,陪笑道:“王女能来蔽舍,当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柯靖这丫头贪玩,早已出了门,不知王女前来造访,望王女恕罪。”

“无妨,无妨。我知道她玩性大,不会恼她的。您要是有事要忙,就忙去吧,不用在意我的。我在这等她回来。”我今天是铁了心要用最大的诚意给柯靖道歉,我就不信我一个王女苦苦等她一天,她会不感动。

柯父听我说要等她回来,吓得不轻,连忙摆手:“柯靖那丫头一天到晚都在外面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王女这般,可是折煞了奴才。”

“您可别自称什么奴才的,我与柯靖情如姐妹,您当算是我的长辈,当是我给您行礼才对。”我说着给柯父行了一个揖。把柯父吓的面无人色。

柯父是个重守礼节之人,谦谦让让了半天,总算是把他给糊弄过去了。我揉揉发疼的太阳穴,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身影,苦笑不已。王女这身份虽尊贵且万人敬仰,但也是不容易同人亲近的,这中间横着的鸿沟,更是土石难以填埋的。

柯府不算小,也不算大。柯父一个男子不便与我久处,给我指派了一个女奴,可带我在院子里逛逛。这古代的建筑和园艺设计就是比现代的强,全然都是行云流水般的畅顺之作,毫不矫情突兀。

最后我在一个小亭中坐下休憩,背靠着这亭柱子,打发时间。看着天空慢慢变换的云层,不由得想起一首禅诗:闲居无事可评价一炷清香自得闻睡起有茶饥有饭行看流水坐看云一直以来我都向往着这种生活,前世人生三十载太过匆匆,除了学习就是工作,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光留给自己,不知道错过了多少美景和趣事。此生一定要好好补回来。

临近午时,柯母下朝归来,还没换掉朝服就前来行礼拜见。柯母本名柯易元,年过半百,已显老态,在面对我时虽恭敬有礼,但也不卑不亢,倒是一个挺有气节的人。我与柯母寒暄了几句,便被请至大厅用饭。

柯父早已在桌前候着,依旧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我,有了自家妻主在身边,倒也镇定不少。我摆手说不用伺候,只把我当做柯靖的朋友对待便行,柯父不知所措朝柯母看去,柯母点了点头,接着邀我入座。

这顿饭柯父食不知味,柯母自在如常,我算是左右都不是的,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吃了这么尴尬的饭。好不容易挨完,我便提议同柯母到刚才的亭子闲聊。柯母自然只得应允。

朝中之事是敏感话题,再说我也是云里雾里根本摸不着头脑,便和柯母聊起了禅理佛经。柯母本以为一个十三岁的女娃王女只知道玩乐,没想到讲起学问精辟老道,顿时惊为天人,差点拜倒,连初一十五也听得一愣一愣的。我没想到只是讲了点以前在禅学书本上看到的东西,就让她如此激动,便立马住了口,胡扯到了其他方向。加上柯母下午有公务处理,要去衙府,便没有再作多谈。

柯母走后我继续在小亭中闲看流云落花消磨时光,待到申时便有了浓浓的倦意,靠在木桩上睡着了。醒来之时,暮色已降,抬眼便见一双眼睛复杂的看着我,待我眼神清明之后,才知道此人是柯靖。

我静静的看着她,她也眼不眨的看着我。最后她僵硬的扯扯嘴角,败下阵来。尴尴尬尬的别脸看向别处:“不知王女来寒舍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