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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人间见白头(修订版)(33)+番外

曲舜欠起身看着他:“将军,那位公公不是之前被打入天牢了么?”

“他被筱晏王救了出来,”百里霂顿了顿,“他此番来到这里,是为了告知我那个真正要密谋造反的罪魁祸首。”

“哦?是谁?”

“羽林军大统领明宏,以及他的胞姐云妃,而主谋则是湛晏长公主。”

等他说完这三个人,曲舜已经惊呆了:“这怎么可能……湛晏长公主不就是之前向皇上密报杨驸马造反的人么?”

百里霂摇了摇头:“这个女人牺牲了自己的丈夫,从而将自己隐藏得滴水不漏,当真是不简单。”

“将军,那现在?”曲舜看他连靴子都蹬好,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百里霂屈指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刮:“你也穿起衣服,去京郊调兵来把羽林卫大营围住,然后着人拿我的腰牌去请羽林卫前统领李将军。我现在要去乞颜那里一趟,听说长公主已派人意图暗杀乞颜,好挑起北凉与我国的争端,从而牵制我回灵州。”

曲舜一凛,立刻坐直答道:“是!”

百里霂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左右骁卫的张陈二位将军都与我有私交,可以请他们一同重编羽林卫。”

曲舜正在系衣带,听了这话,惊道:“重编羽林卫?可是没有圣旨,我们这是僭越之举啊!”

百里霂扯了扯嘴角:“你不说,谁知道你没圣旨。”

曲舜看着他大踏步出去的背影,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建墨城,正是七月十五的中元节,子夜前后家家紧闭门户,街头一片漆黑。

此时城西的驿馆刚刚从纷乱中平息,百里霂到时只看见地上被整理好的十几具尸首,大都是咽喉致命,没有活口。

避役营统领于奚草草裹了胳膊上的刀伤,上前向他行了军礼:“启禀将军,这些人在半个时辰前想窜入驿馆袭击乞颜大汗,属下来不及请示将军,先行动手了,所幸没有惊动乞颜和他的随从。”

百里霂拍了拍他的肩:“你做得很好。”

“原本还生擒了三个人,可是他们在口中藏了毒药,在我们察觉之前就已自尽了。”

“这个不妨,我命你们查探的事,有结果了没有?”

于奚立刻答道:“属下正要禀报将军,羽林卫统领明宏近些时日常出现在京郊碧云山庄一带,而且皇宫附近的羽林军人数比往日多了一倍有余。”

百里霂低声道:“果然是碧云山庄,那是先帝赐给湛晏长公主的别院,听说那里地势复杂,内藏机关,是么?”

“不错,属下经过查探,猜测庄内应该有数条密道,若是要强行攻破山庄,恐怕庄内的人早已沿密道逃走了。”

“这么说来,”百里霂沉吟道,“我们需要找一个让他们毫无防范的人先去叩开庄门,然后再……”

于奚疑惑地抬起头:“有这样的人么?”

百里霂神色一顿,忽然道:“你拿我的手令去城郊驻军处调一千人,再带上五十轻骑到碧云山庄附近埋伏,切记不可惊动庄内的人。”

“属下领命!”

值夜的更夫打着梆子,一声接着一声,已是五更天了。

忽而一阵极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灰蒙蒙的街道上隐约驰来一人一马的影子,更夫暗叫了一声作怪,壮起胆子喊道:“什么人!梓林街不准跑马。”

那人像没听到似的,他胯下的马高大神骏,抬起前蹄向前一跃就从更夫的身边擦了过去,更夫恍惚看见这匹马不是一般的黑褐红棕,而是赤金色。就在他吃惊的时候,骑马的人已夹着一股劲风疾驰而去了。

看见睿国公府的巨大石坊时,百里霂连气也没来得及喘,飞快地翻身下马,抓住红漆上的黄铜把手就是一顿猛拍。

门里很快传来拖曳的脚步声,一名小厮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一边拉开门。

“哪个作死的东西,赶着奔你娘的丧呢……”

百里霂举起连鞘的剑柄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子:“把岳宁叫出来!”

小厮被打得懵了,听他语气不善,捂着脑袋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小声道:“我们公子很少在家,恐怕要到……天亮才能回来。”

百里霂一皱眉,脸上便显出怒气来。

那小厮眼见不对,立刻抽身回去,“咣”地将门关上。

就在百里霂恼火地骑马向回走的时候,前方缓缓行来了一辆马车,车上绘着睿国公府的印记,百里霂当即一伸马鞭将车拦了下来。

车夫跟方才的小厮差不多嚣张,斜起眼睛瞪着他:“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拦国公府的马车。”

百里霂举起鞭子就要抽他,却还是忍住了,沉声问道:“车里的可是岳宁?”

“你,你怎敢直呼我们小公爷的名讳!”

百里霂再也没了耐性,策马上去一把掀开了车帘:“岳宁!”

车内确实是岳宁,似乎还没酒醒,懒懒地探出半个身子:“是谁?”他揉了揉眼睛,在微亮的清晨里瞪着骑在马上的男人,“百里霂?”

百里霂向他伸出一只手:“岳宁,上马来,我有急事找你!”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岳宁咕哝了一句。

车夫听见自家公子这么说,便准备挺身而出格开这个陌生男人伸来的胳膊,却见岳宁已踩着车辕钻了出来,一把握住了男人的手掌。

百里霂一用力就将他拉到了马上,低声道:“事情紧急,我在路上慢慢跟你说。”

他今日没有穿甲胄,岳宁不能像上次那样抓着他的胸铠,只好靠到他胸前费力地抓着他的腰带,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这才几更天,有什么不得了的事。”

百里霂将明宏协同云妃及长公主密谋一事大略说了一遍,岳宁的眼睛越瞪越大,几乎忘了自己是在马上,一个翻身险些滚下马去:“你说子信要造反?”

百里霂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子信是明宏的表字,点了点头。

岳宁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还有云妃?他们莫阳侯府从来忠于皇上,而且之前的叛乱……”

百里霂扳过他的脸逼他与自己对视,沉声道:“岳宁,你不信我的话?”

岳宁被他审视着,不自觉地将剩下的半截话咽了回去,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嗫嚅道:“子信他绝不会做这种事,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

百里霂轻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将他们押解到皇上面前,一切自有分晓,”他又加紧了几鞭,“你去过碧云山庄没有?”

岳宁被颠得气息不稳,点点头:“受长公主之邀去过几次。”

“你一会去叩门,等他们把门打开后先不要进去,等我的号令。”

岳宁咬紧下唇:“你要我去……骗他们?”

“岳宁,”百里霂有些无奈,“此事关乎着国祚社稷,不是顾忌私情的时候。”

岳宁低着头,没有说话。

“昨夜若不是我们得了消息,北凉大汗乞颜就已被暗杀在了驿馆内,而我也不得不立刻赶回灵州与北凉开战。你知道么,明宏已增派了两倍的羽林卫将皇宫重重围困,眼下他若是得知阴谋败露,就会立刻起兵,到时候一切都晚了!”他说的话比实情急迫许多,有些吓唬岳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