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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总是觉得哪里不对(7)

景仁帝最近想要推广新的法令,提高一下商贾的地位,从一些地位低但是手里很有钱的商人手中挖出钱来还于农民。具体做法就是提高商业税,降低农业税,还想在一些贫瘠的地方购买一些耕牛,等春耕的时候各家可以租用耕牛。这是利国利民的举措,可是提高商业税触动某些人的利益,一些大商贾势必要在背后搞小动作。为了让政令更好的推行,景仁帝决定先给一些商人甜头,比如缴税超过一定数额的商家,其子孙后代可参加科举。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属于贱籍。一旦入了贱籍,就算再有钱,子孙后代也不可参加科举。景仁帝此举可以说是打破了历代以来的传统,清流党们誓死不从,林大学士更是当场撞柱,想要博个死谏的白石芳名。

“林鸿熙这个老匹夫,”大概是在皇后这里倾诉起来特别让人放心,景仁帝越说越生气,“让他对付李相他就做鹌鹑状缩着脖子不出头,朕想推行新政他倒是第一个抻脖子出来,巴不得朕砍了他的头以全他的忠义!”

“皇上做的是利国利民的事。”皇后没有跟着景仁帝骂人,而是用肯定他的做法来支持他。

“他现在撞破了头,朕允他回家休息,新政之事暂时搁置不谈,那老匹夫被抬出去的时候都是笑着的!”景仁帝愤怒道。

身为皇后是不该干政的,可皇后见景仁帝因为新政无法推行怒不可遏的样子,便委婉道:“其实……陛下大可以将这件事推到李相身上,没必要自己跟清流党对着干。”

景仁帝不是傻子,皇后稍稍一提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皇后微笑道:“陛下,夜已经深了,早点歇息吧。”

“唔……”景仁帝沉思着点点头,但还没有躺下的意思,结果被皇后一巴掌按倒在床上,耳边听到皇后略带无奈的声音——

“睡觉。”

明明好似有些呵斥,可关怀的意味十分明显。景仁帝相当受用,干脆将自己的被子丢开,和皇后两人共同盖一个被子。

皇后:“……”

别搂她的腰行吗?再往下点就露馅了!

第8章 朕已平静

景仁帝的打算是利诱。

新政给商贾和农民带来的好处都是巨大的,商贾们是不缺钱的,的确提高商税会给他们带来利益上的损失,可对于商贾来说,比起这点小小的损失,他们更想要子孙后代能够有个光辉的前途。他们有钱,而钱能买来许多东西,却买不来身份。就算有些商贾能用大笔的雪花银买来一个捐官,这官职也只是虚的,没有权利也没有实职,只是一个买来用作心里安慰的东西。

可后代能够参加科举就不一样了,届时朝廷照样能够选拔出优秀的人才,商家子弟日后也有了前途。

比起景仁帝,一些巨富们大概是最想要推行新政的。这项新政他们不会反对,反而会尽全力排清一切困难,让新政得以执行。

不过有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让固执的清流党们改变主意,那么想要推行新政,就必须要有人能够站出来对抗清流党,并且将未来所有文人的骂名全都背上身来。

景仁帝是不能背的,可是早就已经声名狼藉的李相国却是不在意的。他名声早就臭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还可以顺着皇上一次,李相国绝对愿意承担这个骂名,与清流党们对着干,将新政推行下去。

现在李相国没有做声,还是利益不够。只要景仁帝将新政的风声放出去,自然会有人带上万贯家财找到李相国门下,到时候事情就好办了。

这种行贿受贿的事情按理说是该禁制的,可是身为帝王,有些政令想要施行,反倒还要利用这些。

景仁帝知道想要做一个心系万民的帝王,有些时候就无法做一个史官笔下的明君。但是只要百姓得益,那么他愿意做个昏君。景仁帝心中有一把标尺,有些原则他不会退,而另外一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是可以做的。

景仁帝计划好一切后,打算过两日就放出风声。现在不行,林大学士刚刚撞柱,他必须稳一稳清流党才行。等林大学士伤好了,他们认为自己这次用生命战胜了帝王,打了一场胜仗有些麻痹时,计划才好实施。

可有句话叫计划没有变化快,景仁帝还没放风声,第二天上朝时,林大学士的儿子,御史台的言官林博远,便上书力挺景仁帝。

林博远是三年前的状元郎,写得一手好文章,这篇奏折写得是文采一流有理有据,将之前昨天林大学士提出那点论点全都反驳了个遍。

一般官员是不敢跟文官吵的,他们读的书太多,说每句话都引经据典,话语间的学富五车让人听都听不懂,景仁帝也是从小受教育长大的,可昨日却被林大学士说得深深怀疑自己不学无术,什么都不懂。清流党们满口的子曰子曰,全是圣人之言,根本无法反驳。

可是林博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同样引经据典,同样列举圣人之言,可是偏偏就能把自己父亲昨天说过的话全都反一遍。有清流党站出来指责他不孝,他更是理直气壮言,天地君亲师,君为上,亲为下,他听君之言从君之令,何来不孝之说。

林博远不愧是御史台的一号人物,一个小小的六品言官,将满朝清流党都说了个哑口无言,总之就是力挺景仁帝,我爹昨天撞柱那是他老糊涂了,实在不行皇上你让他回家种白薯吧,有我接替呢。

景仁帝很开心,很开心。

他坐在高台上仔细观察了一番林博远的容貌,虽说不是什么美男子,但也是文质彬彬气质翩翩,难怪三年前游街的时候,无数女子向状元车架掷花,果然是个俊秀的少年郎。

因为林博远的出现,昨天本来被林大学士压下去的新政又被提上来,并且今天还有景仁帝获胜的趋势。不过这种战斗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所以到了下朝,文官们还没吵出个名堂来。

下了朝,林博远也没走,被景仁帝留下来到内殿好好商谈。

以防隔墙有耳,景仁帝连伺候他的莲公公和小顺子都撵了下去,只留下暗卫。不过在林博远眼中可看不到这些暗卫,能够与景仁帝单独相处,林博远十分激动!

“陛下!”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后,林博远就噗通一下重重跪在地上,随口做出一篇文章来表达自己对景仁帝的景仰,其辞藻之华丽,感情之真诚,让景仁帝不得不怀疑这是林博远早就写好背好的文章。如果真的是随性而坐,那景仁帝就要考虑一下以后是否要重用林博远了。能够随口说出这么一大堆夸张到恶心的敬慕之词的人,其拍马屁的功力实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天赋才能全都放在了做文章上,这样的人做学问倒是可以,做实事嘛,真的不会纸上谈兵?

好容易等林博远说完后,景仁帝喝了口茶压压惊,这才开口道:“林爱卿文章做的不错,可是朕的新政不需要一个歌功颂德的人,朕要能做实事的人。朕观方才在朝堂上,林爱卿对于新政之事颇有体会,不知林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林博远听后立刻从袖口中拿出一……摞纸,纸张的厚度让景仁帝不得不怀疑他袖子里装了个乾坤袋,否则怎么能一边和人吵架,一边还揣着这么多纸呢?

“自听到陛下关于新政的打算后,臣彻夜不眠,写下关于新政如何实施的一些想法,还未来得及整理成奏章交由通政司审查,这样面呈陛下,实在是有些不妥当。”林博远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摞纸呈上。

景仁帝:“……”

既然没有整理成奏章就带在身上,那本来打得就是不走程序直接面呈他的准备,却说得这么好听,看来这位林御史也是个相当圆滑的人。不过这样也对,通政司大部分都是清流党的人,如果他们中间截留了这个奏章,将它以格式不对的名义打了回去,等传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就不知道会是哪年哪月。通政司是不敢扣押奏章不报的,可是他们可以拖,一拖二拖三拖,拖到新政不了了之,这奏章就没办法再见天日了。

大致地扫了一眼奏章,景仁帝大为惊讶。对于新政他目前只有一个大致想法,具体如何实施还要再商议。可是林博远的计划将新政的背景、好处、未来的趋势和存在的弊端以及解决问题的方法都分析得头头是道,连将来科场舞弊的概率极有可能大大提高这个问题都想到了,并且针对现在科举考试的监考制度还提出了一系列的完善办法。

景仁帝一开始只是草率地看,后来变成细细地看,这一看就是两个时辰,连口水都没喝,而林博远在下面站得时间太长,还一直弓着身,腿都有点抖了。

景仁帝口渴得不行方才回神,见林博远抖腿的样子,立刻唤了人进来给林博远赐座。

莲公公和小顺子黑着一张脸进来,一个给景仁帝倒了茶,另外一个则是为林博远搬椅子。

小顺子长得又嫩又好看,平日一张圆脸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景仁帝很喜欢让小顺子伺候在身边,看着他就会心情好。可现在小顺子是虎着脸看向林博远的,林博远则挑衅地瞪了一眼小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