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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界(8)

从心底来说,文笙其实很期待秦晋能对他说:“你不必这么小心,你可以要求得多一点。”

别怪他矫情,披着熟男外衣的文笙有颗万年不死的正太心。

文笙一整天都沉浸在“富贵不能淫”的自我陶醉里,到了晚间,在某门户网站上看到车展首日的采访图片后,他才突然觉得暗悔不迭。文笙一面对着照片上美人旁的香车口水横流,一边在心底把自己骂成了猪头:矫情个屁啊,点点头那啥那啥不就是你的了吗?

文笙暗暗发誓,再矫情装纯的话便除了自己以外死一户口本。

他的户口本上,如今其实就他自己一人。

文笙索性眼不见心不乱地关掉网页,打开WOW客户端欲拿艾泽拉斯大陆的无辜怪物们找平衡。但鉴于操作问题,屏幕中心那PK,SOLO两相宜的术士MM活活被他玩成了弱势群体。在某部落盗贼刷刷两个背刺后,文笙的血牛术士以被秒杀的姿态翩然倒地,他恨恨地点了一下释放灵魂,对着屏幕上灵魂视角下灰蒙蒙的天空,叫了一声,靠,真TMD好风景。

在文笙的术士MM第五次被人秒杀守尸复活再秒杀之后,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文笙悻悻走到门口,发现来人竟是秦晋。他打开门,见秦晋手里拎着一把伞,胳膊肘那还湿了一小片,他顺手接过湿淋淋的伞,一面把人让进屋里一面问:“下雨了?”

秦晋点头道:“下得挺急。”

文笙把伞撑开,晾在阳台上。回到客厅时,秦晋说:“路过,见灯亮着,上来看看。”

文笙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挂钟,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往常秦晋要跟他见面一定会事先邀约,即使不一起用餐,直接来他家之前势必先给个电话,而且时间通常不会晚过八点半。他走进卧室,从床头柜抽屉里找出一把备用钥匙。塞到秦晋手里时,他笑笑说:“以后路过时,就算灯没亮着,也不至于白跑一趟。”

秦晋握着钥匙,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会,而后竟低头闷笑出声。文笙见他外套湿了不少,便说:“脱了吧,先去洗洗。”

秦晋脱下外套,顺手搭在椅背上,对文笙道:“不洗了,我就坐坐,明天一早还要出差。”

文笙点点头,给秦晋倒了杯热茶,两人各怀心事地坐在沙发上,一时竟无话可说。默了好一阵,文笙突然转头看着秦晋。

“……我的车不用换。”

“我来之前,你在做什么?”

两人竟是同时出声。

秦晋许是不想再提,笑了笑,并没接那车的茬,转而问道:“听竟成说,你病了。”

想到早晨在魏竟成面前吃药那回事,文笙摇头:“慢性咽炎,职业病。”

秦晋问:“看医生了吗?”

医生当然没有看过,但文笙是不会直说的,讳疾忌医什么的显然很没水准,久病成医之说更可能会无端引人笑话,他清了下喉咙,歪头在额角处抓了几把,含糊道:“开的是金莲花片,平时配着喉片吃,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做久了,总会有些毛病。”

金莲花片是他学着看过医生的患者,自己开的。

那人是他店里接待小妹的父亲,是个小学老师。那人也是被慢性咽炎困扰已久,托关系找某名医看过后开了金莲花片,据说吃过后,病征好了不少。老先生也是自以为久病成医,把治疗经验对文笙倾囊相授。文笙依样画葫芦地吃过那药后,觉得喉头的异物感果真缓了许多,没能完全缓下来的那一部分,被他默认为是慢性病的正常反应。正如他声调比从前低沉,原先能唱出的调现在一上去就破音,他把这些默认为是咽炎和年纪的缘故一样。

秦晋很显然不知道自己被文笙敷衍了,点点头,道:“烟,戒了吧。”他的语速很慢,但语调略沉,那口气根本不容人不从。

文笙打了个哈哈,“我平时抽得也不多。”

秦晋果然坐得不久,在十二点之间就有了道别的意思。起身时,他回头对文笙说:“我周五回来,周末两天,去邑山泡温泉?”

和本省的石原山一样,邑山也是温泉胜地,从N城出发走高速路大概三个小时的车程,离得不远,却是邻省的地界。文笙点头道:“行,听你安排。”

第 9 章

温泉之行后,气温倏地降了下来,经历了短暂的单衣季节后,人们都不得不穿上了毛衣厚外套。N城的秋天一向不长,今年除去加长版的秋老虎天后就更是所剩无几,文笙躺在床上病得昏头昏脑时,还在感叹他满柜子单衣都得等到明年才有用武之地。

他把体温计从腋窝里□,对着光看了看,38度5,暗叹了声,变天就变天,别招人病啊行不行。嗓子火烧火燎地疼,连吞口水都费劲。

不得已,文笙去了社区医院,验血后被确定为病毒感染。医生给他开了盒抗病毒的利巴韦林,又说有继发的喉炎还需要挂两天头孢。文笙转头看了看明显是满客状态的输液室,用尽量少招惹到喉间病痛处的力道,小声问:“吃药行么?”

“挂水快,吃药慢,你自己掂量。”医生一脸肃然。但文笙觉得他说话时的语气很像自己店里的接待小妹对上门的准新人们解释A套系划算还是B套系划算。

这一阵,秦晋也忙得够呛,两人再见面时,文笙已经退了烧,但嗓子口依然不怎么舒服。文笙如今是用金莲花片与利巴韦林,头孢配着吃,因为他对那社区医院的大夫自称还有慢性咽炎。

秦晋看着吃药如吃饭的文笙,皱眉问:“看大夫了?”

文笙吞完药片,点头说:“说是病毒感染,还有慢性咽炎急性发作。”话说出口,声音沙哑得可怕。他感觉喉头的异物感比以前更重了,或许是因为炎症,总之,这几天来,他尽量做到少说话。以前还有些小小的烟瘾,如今是彻底没了想法。

秦晋依然皱着眉,“你那慢性咽炎是找谁看的?”见文笙一脸呆滞,又问:“哪个大夫你记不清楚,是哪家医院你总该记得。”

这回文笙是彻底默了,打擦边球式的含糊其辞他拿手,但空口白牙什么的还是有点挑战他的底线,见文笙仍是一脸呆滞,秦晋不再逼问,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魏竟成。秦晋大概说了一下文笙的病情便挂了电话,转头对文笙道:“明天上午竟成来接你,这回,好好看看。”

文笙想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自己去。但秦晋面色微沉嘴唇紧抿分明是一派不容分说的模样,文笙的话到了嗓子眼又默默咽了回去,秦晋平素虽然大多纵容他,但事情到关键处,却能替他拿主意。

文笙想,这一点,他其实是喜欢的,说的直白点,真让他十分受用,这就是找个年长男人的好处。这样的情人,好像兼任了父亲或者兄长的角色,关心之余能替他拿捏轻重,与之相处,或许不会有那么多的惊心动魄,但岁月静好,正是到了这个年岁的文笙真心所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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