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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界(18)

有一种让人不安的失衡感。

不过凭空臆测别人是不对的,文笙很热情地招呼他老情人的现任情人,年夜饭开局,他认真观察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男人收到的眼风不少,但他对在座的大一小零都不特别热乎,只是一直帮着IT君挡酒,爱惜呵护无微不至,文笙暗骂自己想多了,或者这极品男人真是看中了IT君的内在也不一定,虽然这样的可能性不到10%,但他宁愿相信这10%的可能真的存在。

童话,谁不爱呢?

酒喝过半场,文笙内急,但包间的洗手间已经被人占住。

他走出包间去找酒店的公用洗手间,洗完手,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正是IT君的帅哥男友。

文笙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擦身而过的时候胳膊被男人一把抓住。

文笙转过头,男人带着通杀的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今晚,有伴吗?”

文笙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一言不发地离开,回到包间,眼前仍是那场酒酣席热的喧闹。

男人回来后,对IT君依然是一副十佳好男人的做派,文笙默默地看着,他面前晃动着许多张笑着的面孔,他,他,或者他的。

他们的圈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圈子,今天把男友带到朋友面前,说不准,明天就能看到男友跟自己的好友滚在床上。

这是文笙早就知道的事实,但他从来没有觉得失望的这样彻底。

失望的彻底,或者,就是绝望。

文笙突然觉得他老了,爱是什么?男人和男人之间两情相悦的爱,又是什么?

存在吗?确实存在,但他还等得到下一次吗?

原来,苍老,真的,只是瞬间。

第 20 章

文笙走的很早,仍是那个空荡荡的话,他手里握着电话,熟悉的十一位号码,他想了很久,才拨出去。

“文笙?”秦晋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让他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

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里,他一直不出声,“文笙,是你吗?”秦晋有些急了。

他用的是座机,秦晋问:“你一个人在家吗?”

文笙闷闷嗯了一声,秦晋二话没说地挂断了电话。

秦晋上门,是在半个小时后,文笙不知道他是怎么丢下家人过来的,但现在秦晋来了,他就不会再也把他放开。

他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或许,这些原则已经不能被大多数人理解,但他一直坚持着。

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伤害别人,不能心安理得的圆满不是真正的圆满。

但有没有一个人,让你觉得,所谓原则,也可以为他破例一次。

终于,他遇到了这个能颠覆他原则的存在,他没有错过的理由。

从秦晋进门,他们就沉默着拥抱,接吻,而后是身体的完全融合,他们一直沉默。

零点钟声敲响,满世界的喧闹,烟花在窗外个个绽开,五色的光影透过窗子照射在他们纠缠的身体上,夺目,绚烂。

文笙累的沉沉睡去,秦晋把他抱在怀里,他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文笙的时候。

1999年的最后一晚,那是世纪末的最后一晚,整个城市都在狂欢。

路边有情侣拥抱,男孩对女孩说,我们在一起从这个一百年,还将延续到下个一百年。

无意理会路人,男孩问女孩,这样,我算不算是爱了你一个世纪。

那时,秦晋就站在路边,驻足凝望。

人声喧嚷,奇怪的是,他却听清楚了陌生人说的每一个字。

相爱的人又将迎来一个百年的开始,真正被孤单浸没的人,却看到末世。

他鲜少感性,但那一刻,却真正觉得寂寞煞人。

那时的他,事业正在上升期,也算得上时春风得意。那时,他的妻子刚刚出国,五岁的儿子不得不送到父母家。

那一个千年的最后一晚,那本当是个盛大的节日,他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分享的人。那一条马路上,人群比肩接踵,他茕茕孑立,像是被抛弃的一个。

那是唯一一次,他开始思考平生的汲汲营营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晋去了城中最有名的演艺吧,在人群中微酣地等着倒数。

那一晚,节目的主持,是个英俊的年轻人。那人不过二十二三,正是欢脱的年岁。整场插科打诨,说着或暧昧或直白的有色笑话,轻车熟路地把气氛维持得火热。

秦晋觉得无趣,但年轻人说,下面一首歌,送给和我同样的你。

他只说是“同样”,并没说清是怎么样。

前奏乐起,人声静下,下一秒,青年的眼神就变得沉静深邃。

稍觉颓废的乐声,却让秦晋胸腔的某一处温热潮湿。

青年说,唱给同样的你听,边界,1999。

那个退却浮夸之后的眼神,带着一丝落寞地,沿着视线,投入人群,落入秦晋眼底,再顺着感知蔓延到周身。

几乎是一瞬间,就侵染他的神经,让他肯定,他们是同样的人。

仿佛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边界处,找不到归依的旅人。

至少那一刻是,在此须臾,他们都是。

青年的声音是磁性的沙哑,那一首歌,没有故事,只有情绪。那么多个也许,婉婉道来,看不到明天也许,犹如末世。

秦晋习惯掌控,不是悲观主义者,不相信末世。但短暂脆弱时,坚硬完好的外壳仿佛打开一个罅隙。那罅隙只是很窄的一点,却让怆意趁虚而入,直达深处,与他一唱一和。

恍惚间,他觉得,或许,时间就会在一刹那停止。

也许是注定,宿命论者定当它是注定。

注定在某一个不复存在的瞬间,会有某一个人出现,不经意地,轻柔却真切地,挑动某根的弦。

其实只是偶尔的脆弱,对于秦晋来说,那样细腻感性的负面情绪,只如夜露一般,日出之后便杳无踪影。

不曾想,那一根被拨动的琴弦,短暂而孱弱地颤动后,竟是经年累月,余音不绝。

后来,秦晋又去过那个演艺吧几次,却再没见过那个唱着边界的年轻人。他不是非要发生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要见他一次。

甚至不用离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看着。

那样的渴望谈不上爱,甚至谈不上喜欢,但究竟是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秦晋是双性恋,虽然更为偏爱男人,但见过的同类少得可怜,他不是魏竟成,他没有一眼就看清对方性向的火眼金睛,他不会一厢情愿地以为那个年轻人也是同类。

两年后,一名下属的婚礼上,他惊讶地发现,婚礼的司仪竟然是那个人。更让人惊讶的是,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过了这么久,他还能认得出。

而后,他参加过很多次婚礼,却一次次地失望。N城那么大,婚礼司仪多如牛毛,能撞上那人的概率之小可想而知。

好几年,他们就用这中互不相识的方式存在与同一个城市。

一直到2004年夏末的某一天,魏竟成坐他的顺风车去见新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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