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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往事(275)

黑洞洞地大门,像一张噬人的大嘴,无声地发著吸力。

门边立著两个东张西望的保安。

Jimmy颤抖著,抱著肩膀远远打量著对面的人群:有从车上成群下来的、有徒步走来的、有带著保镖的、吆三喝四的、有单薄的舞男……

他打量著人们的穿著、神态、手上的戒指、脚上的鞋,没有去注意人群头顶,闪烁的大霓虹灯招牌上俱乐部的名字。

人群里,他瞄著那人走进了那家pub。

Jimmy犹豫了一下,随即也躬身跟了进去──走进去,迎接他即将到来的,21岁成人礼。

那一刻,Jimmy拾阶而上,就在他头顶,高高的半空里,大霓虹灯招牌上──“港口”两个大字,正在苍茫的夜色里,迎风闪烁!

“就那样……我认识了Alex,再後来……”再後来,一切就都不由他控制了。

**********************

遇到Sam时,Jimmy知道,那是有人想要他最後一点东西。

Jimmy早已不再相信感情。

他已经深深体会,这世界上,没有任何感情不可动摇──这体会曾让他刻骨铭心。

没有人比Jimmy自己更清楚,Sam向他要的,不是别的,是他的性命!

选择被人彻底占据再离弃,丢下一具空壳时,他一定什麽都不会有了,就像寒风中,最後一点火花被彻底消耗殆尽,生命的灰烬哪里还能再燃?!

──到那时,他只有死亡。

也许,比他这样混下去,更快。

给或者不给,Jimmy想了很久。

他知道那人喜欢他。

最终Jimmy想明白:如果他心里尚且还有那麽一点余温,恰好是那个男人想要的,那麽都拿去好了。也许,恰得其所,那就是它的归宿。

──他以为他能给的就这麽多了。

但是他错了。

──於是那个下午,Jimmy去找Sam了。

那间餐厅里,灯火流转。

他坐在椅子上,打量著那个男人,走到面前。

他们就那样对视著,一个黑帮头子俯瞰著一个“港口”里的年轻侍者。

於是,周围西装挺括的高大绅士们,看见面前那小侍者露出了一个轻扬的笑容。

他们不会看见更多了。

於是,那个夜晚,卧室里飘满玫瑰的花香……

後来的日子里,Jimmy默默地注视著那个男人,默默地计数著日子。

床上,当那个人看著他,关切地问出那句话时──那一刹那,Jimmy终於无法抗拒。他心软了,忍不住吐露了那一句实话。

於是,那成了Sam最忌惮的死穴。

那个黑帮老大以为他故作纯真来欺骗感情、欺骗一切。

却不知道,周围所有人盯著的那男人的一切:权利、欲望、财富,却是那个“港口”里来的男孩儿悲伤的眼里不曾看见的──那些对他,并不比夏日的晨风朝露和傍晚的秋风暮霭更为真切。

当感情变成如此残忍的一场游戏,以後的日子便触目惊心!

每一步都像锋刃上的舞蹈。

Jimmy是预备看著自己的血涂满刀尖,干涸流尽的。

有时他在那扇大玻璃墙後静静地弹著钢琴练习曲。

越发清楚地知道:他谁也不是。过去必须忘记。明天不知道去向何方。

他只是风里的一只影子。

是毒品里残喘的一只走兽,是看不见光的房间里行将丢弃的废物。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还有最後利用的价值。

**********************

再後来,Jimmy没有从想过自己会遇见那个人,他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闪光的奇迹。

最後的那一餐,像是一场梦。突然之间,他就出了那魔鬼的宫殿──穿著衣服,什麽枷锁都没有。

然後莱恩来了。离开之後竟然重新回来找他。

“──从那时候起,我就感激命运对我实在太好。”海滨别墅里,Rene笑了起来“在Sam那儿,最後一个晚上,我本来该死。但是被我听到了那些话。”

“後来在希金斯那儿,我又该死了,但是碰到Lorry。”

“再後来,我又没有死!”

“──我忽然觉得我不会那麽容易死。”

“我觉得我做什麽都无法回报。”

“我生在一个很爱我的家庭里,在我生命的头十几年,没有接触到很多的黑暗与威胁,有爱了我十几年的父母,我很知足了。”

“我没什麽用,是个废物,但是我还能活到今天,命运已经给了我太的垂青。可是我还什麽都没做,我什麽都没做。”Rene笑著两手一摊。

“所以,是我亏欠命运太多。”

“Jimmy,”Anton注视著他,想要提醒他。

但是Jimmy摇摇头没有让他讲出来,“你不会明白的,”

“没有我的父母给我那十几年的生活,今天,你一定不会在这里再看到我。”二十年後的今天,Jimmy在海滨别墅里说。

“有时候一觉醒来,在床上,”Jimmy笑起来,“我觉得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周围变了、环境变了,我的样子也变了,但是我还是那个小孩子……没有变过。”

“我甚至会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年纪。但我想,应该,这个梦不会醒,我就死了。”

“是,你还是那个年纪。”Anton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

或许从出事儿的那天起,那男孩心里的某一部分就再没生长过,一直苦苦依恋著内心深处的某个老地方。

那一刻,Anotn忽然明白,Jimmy永远是他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一个孩子。

──他从来就没长大过。

第185章下

窗外,早春的寒风中,传来海岸巨大的涛声。

房间里渐渐沈默下来。

他们整整说了三天。

──────────

“这麽说,你是在澳大利亚时开始练枪和打拳的吗?”Anton随意地问著Rene。

“当然不是……”Rene陷在角落的沙发里,摇头叹息。

“其实,最初,是因为……Eliza。”Rene犹豫了一下,“……以前,有一次,我跟Eliza在欧洲出了点意外……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

Rene转头看向窗外,同样的蓝天下,他记起世界另一端那片更加湛蓝的大海。

闭上眼睛,他仿佛依稀还能看见那座桥,船、爆炸、飞驰的汽艇,一群群穿著深色西装的男人。

──欧洲,天空澄澈,湛蓝的海面上,一片枪声,数辆汽艇在海上紧紧追逐。

前面一辆白色的游艇上,Jimmy再次从揽著他的Raymond身上探出身体。

“妈妈!”他大喊著回头看去,“我妈妈!”

大队保镖的船涌上了上来,在海上驱逐著摩托艇上的杀手,也把母子的汽艇分隔了开来。

海上,枪声震彻天空。

许久,他们终於靠岸了。

“妈妈!”孩子下了游艇,挣脱Raymond的手臂,焦急地跑向人群,他眼前,黑压压全是深色西装的高大男人。

一个动人的女人穿著白色的长裙,分开人墙快步走了上来。

“妈妈!”孩子大叫著跑去,抱住妈妈大哭起来。

“别怕,别怕。”一个穿著紫红长袍的老人在他们身边轻声说道,“吓到他了吧?”

周围,所有人都以为小孩子受到了惊吓,默默地注视著人群中的母子,不敢言语。

“没事。”妈妈摸了摸孩子的头,抱起了小儿子。

阳光落在深金色头发女人美丽的脸上,海风吹起男孩翻飞的黑发。

“Raymond,教我练枪吧。”5天後,清晨,MacLaren老宅後的花园里。

“我不要妈妈跟我在一起时有事。”Jimmy站在Raymond身边,严肃地说,“我必须能保护她。”

那一年,他5岁。

“我该像你一样,不要妈妈离开我的视线,对吗?”

“那我怎麽可以把枪夺过来呢?”9岁,Jimmy问保镖。

“我什麽时候可以学开车?”他11岁。

“──我跟Raymond和家里的其他保镖学了一点。”海滨别墅里,Rene说,“再後来,还有一次,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在佐治亚,参加学校活动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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