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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要造反(74)

“你说她对你心存芥蒂?什么芥蒂?”

“这便说来话长了。”虞真真抬眸,潋滟瞳光迎向周励。要么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便是多疑如周励,看到虞真真这样澄亮的神色,都忍不住在心里替她分辩几句。“皇上还记得臣妾第一次与您共辇的情状吗?静昭仪早与皇上约好,却故意安排臣妾乘她的肩舆出现在皇上面前,若非皇上明鉴是非,怕是臣妾再无缘常伴君侧。”

周励偏首思忖一阵,倒好像确有其事,“朕记得……不过,朕后来也忘了追问静昭仪原因,你这样一说,朕倒有几分印象了。”

虞真真唇角微弯,姣好的唇形抿出一道弧线,“这只是其一,后来臣妾禁足于徽兰殿,不也有静昭仪的几分原因在其中吗?”

周励思至此,本欲替陆氏解释解释,而转念之间,他忽的意识到,也许静昭仪对虞真真正因这件事的污蔑而起了恨意。皇后与陆氏一向亲厚,指不准便把内中详情告诉了陆氏。

但……陆含瑕没理由从虞氏一进宫就对她设伏陷害啊?

周励揉了揉额心,伸手将虞真真从地上扶了起来,“朕知道了,别跪了,地上凉,仔细伤了身子,你本就体虚。”

“多谢皇上宽恕臣妾贸然之罪。”虞真真温顺地由周励拉到了身侧坐下,“宫中之事历来牵涉前朝,臣妾不敢任性妄为,给皇上添麻烦,便只能如履薄冰,力求自保……还请皇上多体谅些。”

周励轻笑着摆了摆手,“无妨,俱是妇人,难不成还能左右得了朝政?你也太小心了,若以后再有人惹你不快,你只管惩戒就是,朕不是没有收了你的协理六宫之权吗?”

“是,臣妾知道了,多谢皇上关怀。”

“朕实在有时日没见到你了,若不是今日凑巧遇见,也不知你要避朕的宠避到什么时候。”周励揽过虞真真,*怜地抚了抚她的香肩,“今日既见了孟楷,对你身边的宫人,你可有什么打算?”

虞真真故作一叹,惋然道:“臣妾统共没和孟大人说几句话,就遇上了您和陆姐姐……孟大人实在太刻板些,臣妾自认清高,在孟大人面前都要却让三分了。”

周励忍不住朗声笑了出来,“他就那性子,待女人尤其如此,若不然怎么会直接讨不到妻室?”

见周励这般玩笑的姿态,虞真真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也不知桂枝欢喜上他哪一点,不过……臣妾瞧着,她与孟大人,倒像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孟大人大抵是瞧不上臣妾身边的宫人。”

“嗯,他出身好,看不上寻常宫娥也是情理之中。”

周励隐在心里还有一句话未说,孟氏一族世代忠君,孟族男子不仅交友谨慎,在娶妻纳妾一事也多青睐于不涉政治的平民女子。似虞家如今尴尬地位,怕是孟楷即便有情,也断不敢与之来往。

“你身边的宫女要是年龄大了,朕便做主替她们从朝臣里挑一家合适的,不必非拘于孟楷,孟楷性子冷僻,连朕都拿他没办法,你的体己人,没必要去受那个苦。”

虞真真抬袖掩面,低低一笑,“皇上可真会替臣妾心疼人,要不然您把桂枝收了罢,倒省的臣妾担心她女大不中留。”

周励闻言,故意板起脸斥责虞真真,“胡闹,她既心仪朕的臣下,朕岂能再纳她为妃……你回去好好思量思量,若是到了发配出去的年龄,可及时来与朕说。”

虞真真起身裣衽一礼,“是,臣妾遵旨。”

周励拉起半蹲的虞真真,宠溺地在她薄唇上贴下一吻,“避过这么一阵风头,也没人再嚼舌了,你以后便如常来紫宸殿伴驾吧。”

“好。”虞真真弯眉,“臣妾为皇上洗手作羹汤,红袖夜添香。”

周励不置可否,满意一笑,接着提笔舔墨,翻开桌上堆积的奏章,逐一批阅。

入夜,周励顺理成章的指了虞真真侍寝,沉寂已久的宸昭容终于恢复了她在宫嫔间的王霸地位。

即便如此,虞真真和静昭仪依旧没有对彼此放下心防,一方面静昭仪又挑了几个得力的人守在承仪宫外盯着虞真真的动向,另一方面虞真真则让桂枝光明正大地去找了孟楷,然后悄悄递了自己的口信——委托哥哥在查探一下自己可曾与陆氏在宫外有过结怨。

静昭仪捉摸不定的态度对于她来说始终是宫里的一颗定时炸弹,既然她没有办法让静昭仪甘心做自己的傀儡为自己效力,至少也要确定陆氏的安全系数。虞真真可不希望自己被自己的安排所反噬,愈是细节,愈是不能放过。

自从恢复了在紫宸殿伴驾的工作,虞真真便开始亲自盯着送去羹汤的烹熬,她首先要保证呈给皇帝的膳食不容旁人经手,以防被别人陷害,然后又要给皇帝下毒,这样才能确保皇帝确实用了虞义给的药。

这些琐事由旁人传到周励耳中,便是宸昭容对皇帝的无限用心与隐忍不提。周励心下感动,便想着怎样才能回馈点儿给虞真真。

随着时间流逝,到了五月,时逢大皇子生辰,饶是周励之前被大皇子气的晕倒,也不能改变他对嫡长子的种种期许与寄托,于是,作为某种意义的象征,他将大皇子册封为齐王,二皇子为南阳王,三皇子为定辽王。三个皇子之间的身份差别终于安抚了心思微妙的众臣,让他们不再对皇位继承人进行各种揣测。

然而,臣工们还没有高兴几天,六月,在宸昭容的生辰上,周励将三皇子晋为鲁王,作为对虞真真的赏赐。

即便朝臣此起彼伏表示反对的上奏,周励仍坚持己见,完全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这一举使得镇国公一党表现出了极度的恐慌。

与之形成明显对比的则是镇日里面若春风的宁武侯虞义和宸昭容虞真真,虞义留守在京,虽无实职,却在紧锣密鼓的收拢人才,聚集军事力量,他做的隐秘,不仅周励未有察觉,连一些与他交往密切的臣子也从不知虞义的真实目的。

至于宫中的宸昭容,亦呈现出了更为从容的态度,她每日安心于服侍圣上,既不插手宫闱诸事的打理,也不独占圣宠,时不时便劝着周励去临幸一些平日无缘面圣的御女。

一代宠妃,大有转型贤妃的苗头。

静昭仪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心里的忌惮愈发深切,若虞氏名声不好,宫中树敌多,宫外朝臣也会勤于造谣她的轶事,上书劝谏帝王雨露均沾。

偏偏虞真真开始收敛昔日的嚣张,也不再去见孟楷,滴水不漏的周全让静昭仪找不到半分下手的机会。下毒这种伤敌一千而自损八百的事情静昭仪又不屑去做,她仿佛陷进了一个瓶颈,既找不到打压虞真真的出路,也没办法让自己退出这种追逐与竞争中。

她忘不了家仇,若两人永无交集,她也许就能甘于碌碌一生。

偏偏虞氏非要闯入她的生活,甚至要夺走更多本属于她的东西。

陆含瑕望着九重宫殿里的斗角飞檐,一场磅礴的夏雨后并没有洗刷出澄蓝天际,相反,铅云布的更多更密,又一场大雨将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