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婕妤说得是。”皇后将百般心思俱是压了下去,“不过,兹事体大,为了不让宫中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本宫断不会姑息真正毒害明昭容之人,还望各位妹妹谨记,宫中有宫中的规矩,不计你们是什么样的身份,这都是不会变的事实。”
虞真真听皇后有着弦外之音,佯装不懂的扬声问:“陆修仪……哦不,陆采女不是已经关进冷宫了吗?难不成娘娘想……”
皇后被她的话噎得一怔,片刻后才酝酿出假笑,“本宫自有决断,婕妤就不必再操心此事了。”
“是。”虞真真低眉,没有多话。
“行了,都回去吧,时辰不早了,晚上你们也不必再过来了。”
众人闻言,俱是称是,接着起身各自回宫。
虞真真故意走得慢了些,待定修媛从她身边走过时,虞真真迅速地捏住了定修媛的袖口,朝她妩媚一笑,“定修媛主意变得可真快。”
“你说什么,本宫听不懂。”定修媛不忿地抬了抬下颚,企图甩开虞真真。
虞真真并非真正的古代闺秀,手上的力道一点儿也不小,此时她下力攥着那一片锦缎,定修媛自然挣脱不开。
“娘娘如是决意如此,那臣妾只能奉陪到底了。”
虞真真抬眸,眼神比寻常更冰冷几分,她其实并不恼定修媛的欺瞒,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能理解定修媛时时都顾着自己的利益。
但是……她容不得自己犯错,是自己对旁人的轻信,才换来今日的为难。
虞真真倏地松开手,毫不犹豫地迈开步,踏上了候着她的肩舆。
“去紫宸殿。”
皇帝既然说今日会来看皇后,那她必定要在皇后向皇帝打小报告前抢先见到皇帝。虞真真清楚明昭容在周励心里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周励素来多疑,若是真让皇帝对自己动了疑心,那起先种种便都是无用功了。
而她却没想到,自己到紫宸殿的时候,竟碰上了虞义。
她近些时日常出入紫宸殿,守在殿外围的侍卫并没有拦她。待兄妹二人碰上面的时候,彼此都是十分讶异。虞义反应快,不等虞真真踏下肩舆便先行礼道:“臣参见宸婕妤。”
“哥哥多礼了。”虞真真微作一笑,扶着茯苓从肩舆上下来,“今日倒是巧了,竟在这儿碰见哥哥。”
虞义始终低垂着首,“可是皇上传召婕妤?”
虞真真站定,却是摇了摇头,“并不曾,我有事来寻皇上罢了,哥哥呢?”
“臣刚刚奉召入宫。”
“唔,看来是我与皇上心有灵犀了,哥哥既然来了,便同我一块儿进去罢。”
虞义下意识地蹙眉,“这怕是于礼不合吧?婕妤先进去就是,臣再等一等。”
“不必了。”虞真真唇角轻勾,露出些自嘲的意味,“虱子多了不怕痒,若有人想拿捏咱们兄妹的错处,可不缺这一条。”
“遇上什么事了?”虞义将声音骤然压低,关切地问道。
虞真真摇了摇头,目光流转到周遭的宫人身上,接着扬起笑,“还是先进去见皇上吧,总不能让皇上等着哥哥。”
虞义面色沉了下来,却没有反对。
董玉成进来同周励说宸婕妤和宁武侯在外求见的时候,周励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待让董玉成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有些变色,“传罢。”
“臣参见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周励撂下了手中的笔,习惯性地抬手揉了揉额心,“宸婕妤怎么过来了。”
虞真真知道他是想问自己怎么哥哥一起来的,因而从容抬首,颇是无奈地答:“原是有私房话想和皇上讲,不曾想在外面碰上了哥哥。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臣妾只作没看见,让人家在外面候一候,谁料到是自家哥哥,臣妾便是躲也躲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真果然是到处树敌……给她点个小蜡烛~
☆、38废后
周励听她说得俏皮,倒确然是寻常的任性,不由得露出笑,嘴上却仍然轻斥:“就算是旁人,朕哪有先见后妃再见臣子的道理?朝政为先的道理你不懂?”
虞真真挑眉,仿佛很是不以为然,“臣妾统共没几句话要说,耽误不了皇上太久的。”
周励看了眼立在殿中,面色有些不善的虞义,收起笑容,指着一旁偏殿,“没几句话也先去候着,朕有要紧事和宁武侯说。”
“不要。”虞真真反驳得快,接着又装腔作势地看向虞义,“哥哥,你就让着点儿我嘛。”
周励虽然少见虞真真这样软着声儿撒娇,却碍着虞义在场,没敢流露出太多表情。
虞义这厢,注意到妹妹朝自己使得眼色,极快的领悟过来,故作严肃,“此处乃是议政之地,你不要给皇上添乱。”
果然,虞真真眼中流出喜色,嘴上仍道:“罢了罢了,是我来的不是时候。皇上,臣妾告退。”
周励有些无奈,“朕又没赶你走,去偏殿等着,哪儿都不许去。”
虞真真瞥了眼皇帝,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意味。“是。”
言罢,虞真真一步三回头的在董玉成的引领下进了偏殿。
要么说董玉成是忠奴,虞真真才在偏殿坐定,董玉成便使人把殿内外的门给关上了,那意思是生怕虞真真听去了朝政。
然而,古代的木质门板隔音效果实在没那么好,她只消用心听,还是能听到皇帝和虞义的对话。
周励是在催虞义早日赴西北戍边,“安定民心”,而虞义却是语焉不详的推辞,最后,周励愤怒地一拍桌案,虞真真听见奏章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的声音。
“去年朕不让你去你非去,今年朕想顺着你的心思,你倒又改主意了!虞义,朕看你是想造反!”
周励声音越拔越高,虞真真这回就算不想听也不可能了。
“皇上明鉴,臣绝无二心……只是……”
“朕不管你只是什么,三日内,整装出京,你若是不走,朕就治你个谋逆的罪名!”
“臣不能走。”
虞义仍在坚持。
“你知不知道抗旨是什么下场?嗯?”
“皇上……臣实在是有不能启口的难言之隐。”
虞真真听到这里,心里大喊了个好字,接着从座位上弹起,快步走到门边,伸手一推。
“吱嘎——”
果然,两个争得面红脖子粗的男人都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虞真真敛裙跪到了虞义身侧,“皇上,让臣妾替您分忧吧。”
周励看向她,尖瘦的小脸儿上竟是鲜见的认真。
“臣妾想帮皇上,臣妾来劝哥哥。”
周励迟疑。
虞义反对。
“婕妤不必劝臣,臣心意已定。”
周励赞同。
“宁武侯晚些出宫吧,跟朕在宫里吃个便饭。”周励的态度软化下来,“你也有一阵子没见宸婕妤了,叫宸婕妤陪你随便走走,朕让人在含元殿设宴。”
虞真真掩在袖中的手拢成激动的拳状,“皇上,内宫尚有旁的姐妹,怕是不方便,臣妾不如和哥哥在含元殿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