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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的董小姐(57)+番外

不知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自己那句只要她生下孩子,便一辈子不碰她的承诺,帖穆尔发现,江月是所有见识过“两脚羊”的女人里,精神恢复得最快的一个。

当年卢雅都是以泪洗面整整十日,才接受了那杯酒。而更多的女人,不是在惊惧中疯了,就是索性以死明志。

然而江月,三日后就开始下床走动,与人说话全无异样,甚至还会带上微微的笑容。

不论给她吃的菜是萨奚口味还是魏人厨子做的,她都尽可能的多吃,即便她孕吐得极为厉害。至于每日煎好的安胎药,不必人劝,江月一口便能饮尽,连卢雅提起时都是钦佩的表情,更遑论自己生养过孩子的嘉图瑚。

每逢二、七之日,帖穆尔还是照常会让江月到他房里留宿,他能看得见自己接近时,江月竭力掩饰的不安,尽管如此,她仍是会故作平静地接受他偶尔的触碰。

帖穆尔看在眼里,渐渐也失去试探她的心思。

他始终记得嘉图瑚的感慨,这是一个母亲的勇敢,是天性。

转眼便入了十二月,江月的胎象渐渐没有先前那么危险。送走郎中,帖穆尔淡淡道:“这几日大魏派来了一个和议的使者,他一直说要见你,不过我担心你身子,便没同意。”

江月一惊,“你怎么不早说?”

帖穆尔眼神扫过,江月用最快的速度收起脸上不满的神情,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三日后离开蔚州,践行时我带你去见他。只是……我一直和王上说你的孩子是我的,你自己说话注意。王上性情莫测,他若知道你怀的是大魏主将的孩子,我便护不住你了。”

江月闻之大喜,驻防在边境的将领是巩致远也好,章盛也罢,她总是熟悉的。不说能立刻逃离,哪怕只得到一星半点有关祁璟的消息也是好的。他们既知道自己在此,想必祁璟也一定得到信了。

他……至少是肯救她的吧。

江月由衷一笑,“帖穆尔,谢谢。”

帖穆尔脸上好似有了些尴尬,他挪了挪身子,绷着脸道:“见一面而已,又没说放了你,还有,你是阿古的妻子,应该叫我哥哥。”

☆、第45章

三日以后,顶着一场大雪,江月被帖穆尔领着去为大魏的使者践行。

因为江月的缘故,帖穆尔特地让人栓了马车。狭窄的空间里,江月不知怎么,总觉得十分尴尬。

帖穆尔懒懒地靠着,不时扫一眼江月,半晌,大抵是也捺不住这种安静,他主动开口:“你穿萨奚的衣服,比大魏的好看多了。”

江月低头看了眼自己,色彩纷呈的袄子,确实是比她来时那件葛布衫子要亮丽不少。她闷闷地嗯了一声,回了句“多谢”。

这句话说完,直到两人抵达践行的宴客之处,两人都没再交谈。

下了马车,帖穆尔一改常态,用一种极亲昵的姿态揽住江月肩膀,大步朝厅里去。江月颇为不适,小心翼翼地推了下帖穆尔,低声道:“你要是做戏……拉着我就够了,这样……我不太舒服。”

帖穆尔余光瞥了眼江月,她白皙的面孔上有着淡淡的红晕,他手顺着江月玲珑的曲线向下滑去,最后停在纤腰上,“别再多话了。”

江月缄默,果真顺从。

入了大厅中,江月才发现许多萨奚将领都带了各自的女人,她与帖穆尔虽然姿态亲密,却没怎么吸引眼球。江月长出一口气,本本分分地在帖穆尔身边坐下。

谁知,不等江月彻底安下心,她便觉得一道目光直往自己身上投来。她抬首,坐在她对面的竟是方守成!

方守成一个书院的教书先生,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知州的门客,如何轮得到他来与萨奚议和?

不对,江月眉心一蹙,忽然想起祁璟说过的话。

他和郡主的背后,都是……邵相。

电光火石间,江月几乎快要把近几个月来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全部串在一起……从郡主入住夏州,戒断军粮,再到她说出要嫁给祁璟,接着郡主又勾结萨奚、联络邵相,如今方守成则作为议和使者来到蔚州!

他们早就在谋划议和的事情!也早在防着祁璟与萨奚开战!

当初断粮,恐怕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断粮未果,郡主又提出要祁璟娶她……不承想,她反倒因此而激得祁璟冒险开战,只得提前示警萨奚。

接下来,一道道明为圣旨,实则是邵相授意的旨意追至毓关之外,为的便是将祁璟召回京中,以从容与萨奚谈判。

当真卑鄙!

江月攥起拳头,掩饰自己指尖的颤抖。

帖穆尔注意到江月忽然情绪的变化,不由得侧目看她,他心生疑窦,偏过身子,作势在江月鬓边一吻,压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江月垂首,摇了摇头。

帖穆尔见她不说,倒也不再追问,只在桌案下用大掌包住女孩儿小小的拳头,接着,正襟危坐,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方守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脸色变得有些不悦。但碍着在场都是萨奚人,他也没胆量发作。直至萨奚王入座,一阵寒暄之后,方守成才举杯,朝着江月的方向道:“他乡遇故知,实是难得,不知在下可否敬董姑娘一杯酒?”

不等江月回应,帖穆尔率先问道:“哦?方大人与江月很熟?”

说着,他伸手揽过江月,俨然一个所有者的姿态。

方守成酒杯拿在手里,不无几分尴尬,“董姑娘与在下自幼相识,感情甚笃,若是您愿意割爱,在下还想以重金赎回董姑娘。”

帖穆尔兀自斟了杯酒,闲闲举了起来,向方守成示一示意,轻笑道:“真是抱歉,董姑娘已经嫁给了舍弟,且有了我的孩子……她有孕在身,不便饮酒,这一杯,我替她受了。”

言罢,杯中琼液,帖穆尔一饮而尽。

方守成不知其故,只以为江月一女侍二夫,登时脸色大变,手中杯子也没拿稳,直直摔在地上,“婉婉你——”

他大恼之下,竟也顾不得场合,稍微顿了顿,便狠狠骂道:“不知廉耻!你如何对得起师父在天之灵!苟且偷生活在萨奚,倒不如死了算了!”

此言一出,帖穆尔眉间神情便寒了下来。他正要开口替江月回骂过去,江月却反手按住他。

她身姿优雅,意态从容,取了酒壶兀自斟满一杯酒。

帖穆尔在她身侧,见她虽淡定万分,然而薄唇仍是紧抿,已猜到女孩儿又在伪装。她举起酒杯,盈盈向方守成一笑,“大哥别急着叫我死,死在蔚州城的魏人多了,恐怕当真不多我这一个……既然方大哥主动提起,这杯酒,我便敬给死在此地的无辜百姓还有阵亡将士吧。”

她一杯酒轻巧倒在桌案前的地上,笑意凝在嘴边,冷似这一日的雪。“冤有头,债有主,愿他们在天之灵能够知道自己的枉死,该去找谁算账!”

江月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睚眦欲裂,愤恨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