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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9)

方清屿眼睁睁看着眼前一幕,忘记了自己打着石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快步往周澜面前走,手搭上他的肩膀,着急道:“周澜,你怎么了?”

周澜一只手抵着冰箱门,另只手按住自己的胃,面目紧皱,好一会才像是缓过来:“没事,夜晚没吃饭,胃疼。”

方清屿试图把他扶起来,“怎么会疼的这么厉害?”

周澜疼过那个劲就好了,虽然依然不舒服,但不再是刚才剧烈的抽痛,他站起身才意识到方清屿是走过来的,拧眉道:“医生说你一个月内不能下地走路,你忘了?”

方清屿见他面色恢复,放心些许,又怕他太严厉,只能插科打诨:“我这么关心你,竟然连句好听话都没有,真是人心叵测啊…………”

周澜缓和了脸色:“我没事,前几年工作太拼得了这病,一顿饭不吃就给我颜色看。”说完弯腰把方清屿从地上抱起来,送回轮椅:“我们去趟医院。”

方清屿:“嗯,你得拿点药,胃病越严重越难治。”

周澜终于有了点笑意:“不是给我拿药,是给你重新固定石膏。”

方清屿:“啊?”

周澜不容拒绝地推他出门进电梯,“不想残废的话,就听我的。”

“等等——”方清屿按住电梯门,“厨房有我下午烤好的饼干,你带在路上吃。”

夜晚十一点的马路上车辆稀少,周澜一边开车一边往嘴里塞饼干,笑着看右边的方清屿:“很好吃。”

方清屿一想到要打石膏就高兴不起来,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的道路,神色肃穆的像是去上坟。

路程很近,几分钟后到医院。

方清屿忍住鬼哭狼嚎的冲动,大汗淋漓地出了手术室。

第十章

方清屿清晨被手机的短信铃声吵醒,回复短信后看看时间已是八点,最后才想起来昨晚去了趟医院。之后的事情呢?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卧室门就闻到厨房饭菜的香气。

方清屿转着轮椅到厨房门口:“在做什么?”

周澜搅拌面粉,“鸡蛋饼。”

方清屿心情大好,去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的人目清鼻挺,嘴里的牙膏沫看起来都赏心悦目。方清屿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早晨,他们共处一室,一个人做早饭,一个人洗漱,连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都是幸福安宁的味道。

周澜在外面叫人:“饭好了。”

两人相对而坐,周澜这次做出来的鸡蛋饼相较上次,味道好了许多,方清屿低着头吃的认真。

周澜:“你头发是不是该剪了?”

“本来上周就打算剪的,可惜住院了。”方清屿说完停顿了几秒,试探道:“要不你帮我剪吧?”

周澜差点被粥呛到,“我?我不会啊。”

方清屿可怜兮兮道:“我现在去理发店肯定不可能啊,但是头发都挡眼睛了,看书吃饭都不方便。你就帮我随便剪剪,好不好?”

周澜似笑非笑:“剪毁了可别找我。”

方清屿两只眼睛水润明亮:“大不了剃成秃瓢,我相信你。”

吃过早饭,周澜翻箱倒柜地找床单,试图像理发店里那样,将方清屿从脖子处围起来。床单上没有纽扣之类的东西,方清屿仰着脖子方便周澜的手把床单领口用夹子固定住。

虽是夏日,周澜手指却微凉,触到方清屿的喉结,他不自觉地咽下口水,线条明丽的下颌线逐渐变得紧绷。

终于周澜调整好松紧,松开了手。方清屿又不争气地咽下口水。

方清屿的轮椅是个很方便的工具,周澜坐在洗漱台上,双手转着轮椅,问道:“从哪里开始剪?”

方清屿:“前面吧。”

周澜拿着剪刀打量他,突然笑道:“我想起来在电视上看过一个剪头发的方法。”

方清屿:“什么方法?”

周澜用手指在他脑袋上画了个圈:“给你戴一顶帽子,我沿着帽子边剪就可以了。”

方清屿黑线:“你看的节目叫樱桃小丸子吗?”

周澜噗噗笑,手臂把轮椅转到自己面前使方清屿正对着他,双腿一边一只夹住轮椅,凑近道:“闭眼。”

剪头发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周澜本想模仿理发店里的理发师,左手手指夹起一缕头发,右手用剪刀剪。可惜不知是剪刀钝还是自己不得要领,不是那缕头发滑出去,就是被剪刀戳到手。剪下来的几根头发落在方清屿鼻尖,与周澜构思的原型相差十万八千里。周澜改变方法,单手按住额头的碎发,另只手沿着发梢开始剪,虽然速度很慢,但比刚才的方法实用。

洗漱台上没有小刷子,周澜只好用手拂去方清屿脸上掉落的发丝,一些太细小的,只能轻轻吹掉。

方清屿感受到对方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擦过的动作,更感觉的到周澜轻轻的吹气。此情此景,方清屿仿佛回到一场心心念念却又未做完的旧梦里,如醉似幻,不愿苏醒。

周澜差不多剪了二十分钟,才吩咐道:“睁眼。”

方清屿以为他剪完了,正准备夸他速度快,周澜却偏过身体道:“剪了一边,你对着镜子看看怎么样。”

方清屿看着镜子里的人,还好,虽没有层次感,但也不至于不能见人。于是放心道:“继续吧,小伙子,你很有前途。”

周澜从善如流:“为人民服务。”

方清屿闭着眼听剪刀在自己耳边的咔擦声,脸上散落的头发让他觉得微痒,皱着鼻子想把鼻尖那几根抖落。周澜见状帮他吹掉。方清屿立刻不敢动了。

耳边的剪刀声突然停止,脸上也没有手指擦过的动静,方清屿等了好一会,疑惑地睁眼。

正对上周澜近在咫尺的眼睛。

方清屿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周澜,甚至能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他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愣在了当场。

周澜嘴唇勾起一个弧度:“怎么突然睁眼?两根头发都掉你眼睛里了。”

他这么一说,方清屿才感觉眼睛十分难受,正欲伸手揉,却被周澜抓住了手,“这双眼睛生在你身上真够委屈的,一个劲地受虐待。”

周澜脸靠的更近:“我帮你弄出来。”他右手从旁边抽了纸巾,折成小方块,左手将方清屿眼睑往下拉,然后用纸轻轻一沾,那两根头发就都粘在纸上了。

周澜顺势吹去他脸上剩余的头发,拍手道:“好了。”

夜晚九点,方清屿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不是在学习,而是搜罗各种论坛,接着搜各种关键词。

——怎么追人?

——怎么追男人?

——怎么追一个看起来永远坦然自若的男人?

……

方清屿发了几个语无伦次的帖子,收到不少看似可靠实用的建议,然而当他自爆性别后,那些顶贴者纷纷表示收回回复,此题超纲请换题。

方清屿失望地关了电脑。

如果说前几日他还是摸索试探阶段,今天上午周澜给他剪完头发,掀掉他身上的床单的那瞬间,方清屿几乎想把那几个字的表白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