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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蓬莱(30)

作者: 郁都 阅读记录

谢苏不自在地蜷紧了脚趾。

明无应用指尖钩起了那道金链,指背不可避免地触到了谢苏脚腕内侧的肌肤。

下一刻那金链子便断开了,一道金光似游鱼入海,霎时间消失不见。

谢苏立即将腿收了回来,伸手握住脚踝处被明无应碰过的地方。

可明无应却没有动。

房间内氛围古怪,谢苏不自然地低咳了一声。

他低头良久,才听到茶壶中热水翻涌的声音。

明无应勾了勾嘴角,起身将茶壶从炉子上拿了下来。

谢苏将鞋袜套回到自己脚上。上了船,明无应就不必担心他会再次逃跑。四面都是水,没有青灯,即使谢苏撑了筏子也会迷失在河雾之中。

可他也没想着要在此刻逃走。

明无应帮他拿回了承影剑,那么明无应要找石中鱼,自己帮他找到就是了。

那边红茶的香气渐渐盈起,谢苏仍是觉得方才明无应握着他的脚踝似乎太过亲密,便装作对一旁矮几上那些瓶瓶罐罐感兴趣,挨个打开来看。

其中一个妃红色瓷罐小巧精致,可以握在掌中,盖子上贴了丹色纸条,打开来能闻到一股花香,莫名醉人。

里面盛着大半罐清亮的油脂,谢苏挑了一点在掌心,脂膏被掌心体温所化,顺着谢苏手腕流了下来,染得他自手指到腕子都是一片黏腻晶亮。

脂膏化在掌心,谢苏才意识到这该是女子梳头时用的头油。

他下榻走到房间另一边,想用清水浣手,顺手就将那瓷罐搁下了。

谢苏只道女子用的东西确实精致,看那瓷罐几乎跟明无应手中的紫砂茶杯一般大小。

明无应的目光却是在他指间一勾,片刻之后,他抬手掂起瓷罐看了一眼。

谢苏只觉得手上的头油怎么也洗不下去,反而越搓掌心越热。

明无应声音有些低,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谢苏用帕子擦手,随口道:“这不是女子梳头时用的头油吗?”

他看明无应神色古怪,问道:“我说得不对?”

“没有不对。”

明无应似乎笑了一下,抬手就将那瓷罐从窗口丢了出去,扑通一声,沉进漆黑河水之中。

谢苏微觉奇怪,不明白这头油怎么招惹明无应了。

纵使他们两个都是男人,梳头不用这些香喷喷的头油,明无应也不必将瓷罐给扔了。

“你扔它做什么?”

明无应似是忍无可忍:“闭嘴。”

作话:

明无应:看来你懂得很多啊

春掌柜:溜了溜了

第19章 石中鱼(三)

航行数日之后,谢苏发觉这条暗河颇为奇异,似乎是一条连接多个秘境的纽带。

鱼岩鬼市并不是真的在临江城地下,而是在一个秘境之中,触发鱼形石刻可以进出鬼市就是证明。

这条暗河流经鱼岩鬼市,在暗河之上行船,就会随水漂流到其他的秘境中。

秘境之中四时与外界不同,可能前一个秘境万里冰封大雪纷飞,下一个秘境就是春花烂漫。

有时商船驶出一片河雾,就会重新来到地上,可见两岸农田村居,或是临水城郭。

春掌柜手中有一份地图,记载了暗河出鱼岩鬼市之后途径的所有秘境。

最神奇的是,临江城地处北方,但商船自四五个秘境穿行而出后,竟已来到江南。

这条航路,不知道是逐花楼的商队用了多少心血才记录下来的。

逐花楼的商队出航,往往不止一个目的地,沿途要造访多个地点,一次航行可能会花去大半年的时间。

此次出航,最大的目的之一就是去捉一条青螭。

青螭的螭胆是极其珍贵的药物,本身有剧毒,但入药之后可以死生肉骨,千金难求。

逐花楼的消息四通八达,探知到建昌城内有一条青螭作乱。

青螭身躯类蛇,极其庞大,又生性凶狠,隐藏于江河之中,常在水中兴风作浪,将岸上行人连人带马卷入水中。

几日之后,尸首才会在江河下游出现,鲜血已经被青螭吮吸殆尽。

一月之内,这样的浮尸已经有二十几具,另有十几个人接连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建昌城内人人惶恐,不敢靠近水边。

建昌城是座小城,城内并没有什么有实力的仙门世家,有些散修想一举斩了这条青螭打响声名,却都做了青螭的腹中餐。

逐花楼在外行事向来仁义守信,这次去捕捉那条青螭,一是要取青螭胆,二是为建昌城除去一害,往后商队行走在此补给,也会方便许多。

谢苏倚栏眺望江面,万里无云,波涛如鳞,江风拂面,清凉适意。

木楼梯上传来一人脚步声,谢苏回首望去,是春掌柜的徒弟常小四手端托盘走了上来。

一日三餐,均是他给谢苏和明无应送进房里。

明无应并没有跟他在同一间房睡下,初上船的那一日,未至晚间,明无应就自己去了乙字房。

常小四送饭时,眼睛转了转,翌日谢苏再见春掌柜,从他面上看出了几分尴尬。

午后,商船驶入建昌城。

江水穿城而过,若是夏日,当能见到垂柳依依,花开两岸,富贵人家的绣船竞相出行,岸上酒家食肆旌旗招摇,一派富丽景象。

然而因为江中有青螭作乱,建昌城内人人自危,在江上放排捕鱼的人家都不敢下水,渡口上撑了几十年船的老艄公也收了船,轻易不肯渡人过河。

建昌虽然是个小城,但官船商船亦有不少要经过此地的。

进城核查文书时,城中官员便已经交代过,那青螭屡次拖人下水都在清晨或者黄昏之时,因此江上只有正午可以行船,而且不得停留。

逐花楼的商船驶入建昌城后,就在码头靠岸。

船上的伙计中颇有些修为不俗的,自然承担了警戒放哨的任务。另一些伙计也是训练有素,以十几条手臂粗的缆绳将船固定在岸边。

那城中官员见船上都是修士,又听春掌柜宽慰道此次他们正是来捕捉这只青螭,不胜感激,言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他。

待那官员走了,飞云纵跃下船,轻蔑道:“还以为他要派些官兵从旁协助,原来也只是会嘴上说说,说完拍拍屁股就走了,生怕青螭从水里跃出来把他给吃了!”

春掌柜微笑道:“他们都是些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受到波及就不好了,如此更方便我们行事。”

虽然商船靠岸,但逐花楼的伙计晚间也是在船上睡觉,那青螭晨昏之际会出水作乱,春掌柜便拿出了一叠符纸,以灵气催动。

符纸入水,水中似乎有一道极细的金光扩散开,将逐花楼的商船拱卫在其间。

春掌柜又额外增加几道保护措施,严令船上的伙计不许随意乱跑,晨昏之时需得结伴活动。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明无应二人并未离开,若是真有什么意料不到的凶险,蓬莱主是坐了他们的船才来这里,也不会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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