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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蓬莱(210)

作者: 郁都 阅读记录

知昼又惊又疑,见国师向那男子走去,不敢多问,只得跟上。

国师和煦一笑:“让蓬莱之主居此陋室,自然是敝观招待不周。”

明无应投下手中最后几粒鱼食,这才转过身来,在那如遭雷击僵立原地的知昼真人脸上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一笑。

“国师客气了。”

国师上前半步,伸手按在盛有白鱼的大缸缸口。

那水面上前一刻还有鱼食落下的圈圈涟漪,下一瞬就连白鱼也看不到了。

水面如同镜面一般,映出一处昏暗之地,高大的书架之间无数根红线垂落,每根红线上都缀着十几个小小的金铃铛。

小神医被困在红线之中,神情茫然,双眼之中雾蒙蒙的。

却有一个身影穿梭其间,如流风回雪,轻盈之至,自重重红线之中将小神医拉了出来,却连一只铃铛都没有碰到。

国师含笑道:“敢问这一位是蓬莱主的人么?”

“哪里,”明无应笑了笑,“我是他的人。”

第123章 风雨如晦(一)

天清观,坐忘台。

台下便是一方荷塘,清风从水面穿过,也染上微凉的水气。

谢苏坐在台上,随意一瞥,便发觉这天清观中处处有术法痕迹。

就拿这方荷塘来说,若是到了盛夏,必定莲叶接天。

天清观建在金陵城中,就算是占地极阔,也断然不会广阔至此,连这荷塘都一望无际。

谢苏目光回转,看到那位知昼真人正在暗暗地打量明无应,神情很是不自然。

片刻之前,知昼一脸焦头烂额地候在藏书阁门前,说国师回到观中,请谢苏随他去坐忘台。

谢苏心道定是小神医触发了那铃铛红线的禁制,这才被国师发觉。

藏书阁第二层不许外人进入阅览,想来除了那个看守的弟子,一定另有一些禁制,这也不算是小神医毛手毛脚,是他自己想得简单了。

那红线上的铃铛似乎有扰乱人心神的效果,小神医铃音入耳,当时便好似被定在阵中,一动不动,神色也茫然起来。

到得被谢苏拉出来的时候,她才转为清醒,后怕起来,又见观中主事的知昼匆匆而来,更是害怕他要赶自己出去,医书就写不成了。

可知昼像是对他们擅闯藏书阁的事情浑不在意,只请了谢苏与他同去,小神医躲过一劫,欢天喜地地回药堂给人看病了。

入得坐忘台,谢苏先看到的是明无应。

明无应一见到他,挑起眉毛,微微一笑。

谢苏看出他此刻心情甚好,只不知道是何故。

与他相对而坐的是一位身着玄色衣衫的老者,鹤发童颜,满面红光,瞧着甚为慈祥和蔼。

谢苏心知这便是国师了,见过礼后,坐在了明无应的后面。

他提前得了方长吉报信,对国师忽然返回金陵并不感到十分惊异,此刻凝神向他望去,心中却多了一分讶然。

这世上的大能修士,身上都有些隐隐的气势,那是修为已臻化境,自身气息与天地之间的气韵相连,自然而然生发出来的。

像是郑道年,或是昆仑的那些长老,都曾给过谢苏这样的感觉。

若是修为低一些的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反而看不出来。

但谢苏自己的修为本就极高,自聚魂灯进入他内景之后,五感更加清明,纵然对方有心掩饰,一个照面,已经足够他看出对方的深浅。

可这位国师身上竟然是空的,像是并无半点修为。

可他白发苍苍,面色却依旧红润,气息如流水一般连绵不绝,已经十足有了登仙之相。

谢苏觉得,这位国师的修为恐怕比郑道年还要高上一线。

而他此刻这似有若无的探查,或许国师也早已察觉。

水面波纹粼粼,清风吹来台上,国师迎着谢苏目光回望过来,微微一笑。

谢苏心头却是巨震。

越过国师的身影,谢苏忽然看到后面的檀木条案之上,供奉着一面玉璧。

那玉璧通体莹润细白,毫无瑕疵,雕刻着复杂花纹。

与他曾在聚魂灯引起的幻梦中所见到的玉佩一模一样。

只是梦中那一瞥极快,玉佩悬在远处,四周都像是茫茫的烟雾,毫无可参照之物,才会让谢苏觉得那块玉只有掌心大小。

而这面玉璧,却有一尺多宽,嵌在木头底座上。

国师好似察觉到谢苏的目光,含笑道:“这是敝观祖师传下来的灵宝,名唤山河璧,年代久远,已无多少神通,只剩下放在这里做个摆设的用处了。”

他复又看向明无应,哂道:“如此,也就免去那鬼面人的觊觎了。”

明无应神情散漫地笑了笑。

谢苏不发一言,片刻之后,便从国师与师尊的交谈之中听出,他已得知昆仑遣丛靖雪送来遇袭的消息,但对此并无多少忧虑。

天清观一向少与其他仙门往来,鬼面人先袭昆仑山,再灭无极宫,却也未必会来天清观,但昆仑前来送信是为好意,国师也十分感谢。

他三言两语,便将话题引向了明无应。

“听闻蓬莱主十年不曾下山,此次离开蓬莱,也是为了这个鬼面人吗?我天清观不比其他仙门门人广布天下,却也想略尽绵力。”

明无应笑了笑:“山里待得久了,出来走走。”

他将这话轻轻揭过,国师也不再多言,又道:“过几日我要在观中开坛论道,不知蓬莱主可有兴趣留下来听听?”

明无应却是向后一靠,低声向谢苏道:“你想听吗?”

他们本就要在这观中多留些日子,谢苏会意,朗声道:“国师道法精深,观中的清谈会也是盛事,我是很想听一听的。”

国师捋须一笑:“如此甚好。”

谢苏微微低头:“叨扰了。”

你来我往,都将话说得十分客气,谢苏心中却知道,这个国师一定不简单。

他与明无应隐姓埋名进入天清观,而不是与丛靖雪同来,一看即知,不是为了报信。

而国师明知他们另有所图,却还是主动抛出一个由头来请他们留下,若不是真的虚怀若谷,平和坦然到了超凡脱俗的境界,便是以不变应万变了。

进入天清观之前,谢苏曾经问过明无应,当年国师知道他在金陵城中,遣人送来一块天门阵的碎片请他入观,究竟同他说了什么。

明无应却是略带嘲讽地一笑:“老东西什么也没说,这就是他最厉害的地方。他知道我要毁天门阵,就送几块碎片权做人情,像是也猜出了这所谓的天门飞升到底是什么,却只说自己目昏手弱,怕是帮不了我许多。”

送来一块天门阵的碎片,并不只是要与明无应交好的意思,显示自身实力的意图或许更多些。

国师身在金陵城中,却可观天下气象,看似不与各仙门有什么往来,却绝不是无知无觉。

连这世上最隐秘、不知欺骗了多少代修士的天门阵,他也知道。

明无应做事没有半途而废,他既要毁去天门阵,世间或早或晚,必有一场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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