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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蓬莱(19)

作者: 郁都 阅读记录

她看不懂谢苏神色,凑上去笑吟吟地说:“这些东西带在身上也是累赘,不如换成金银。”

吕微这样乖觉,大半还是因为身陷鬼市之中,她修为不高,有意跟着谢苏要他给自己做靠山,等出了鱼岩鬼市,万一那两个鬼差还在,谢苏承了她的情,也可以帮她一把。

但谢苏没有开口,却不是故作姿态,等吕微自己拿出灵宝。

仅凭他人口述,谢苏无法确认逐花楼拿出的承影剑就是真的。

等确定了承影剑为真,再想别的办法不迟。

生意当前,那掌柜捡了吕微拿出的灵宝在灯下一一看过,按上中下三品分类,各自归拢在一起,估出价来。

他看出这二人中做主的是谢苏,便报价给他。

先前那枚翠玉的平安扣,掌柜是照旧压过价的,但这一遭,他却是稍稍将价抬了一分,又去细看谢苏的脸色。

得了谢苏的点头,掌柜一面开着当票,一面让童子到宝秤前,称出足量的金子。

掌柜道:“恕我直言,这些金子可以让二位进入逐花楼,但想要真的买到什么灵宝珍玩,却是不大容易。”

谢苏知道掌柜这么一番作态是有话要说,灯烛之下他更显得芝兰玉树,不常出声,似乎惜字如金,倒更有一种气定神闲的风度。

要说那掌柜,在鬼市中能做得了多年的生意,目力自然远超旁人。

他打量谢苏,脸上带笑,一面将开好的当票递上去,一面道:“仙友身上的灵宝,似乎不止这些,不如拿出来一观,我必定给出一个好价格。”

谢苏凝神看那掌柜一眼,伸手出来,翻掌在灯下。

只见他掌心一枚好似玉石打成的钉子,长约两寸,细腻温润。

那钉子上还有细密纹路,雕工极精,填以朱砂,灯下看来,似有宝光流转。

掌柜满面带笑,伸手去接。

谢苏淡淡道:“小心些。”

“这个自然。”

掌柜接过钉子,拿到灯下细观,来回仔细看后,却像是失神落魄一般,良久未动,那童子几次三番喊他,他也恍若未闻,再开口时,语气却很是急切。

“仙友,你只管开价,要多少金子……”

吕微已经看呆了,那小童子也怔住了。

谢苏淡淡道:“如果我要你的当铺来换,你愿意吗?”

那掌柜的目光便似黏在朱砂骨钉之上,半刻也不肯分开,喃喃道:“用我的当铺?用我的当铺……”

片刻之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道:“便是用我的当铺来换,我也愿意。”

谢苏莞尔道:“你可看得出,这钉子是用什么兽类的骨头做的?”

掌柜几乎将朱砂骨钉捧到眼前细看,道:“色如暖玉,细腻如脂,是烛九阴的骨头,错不了,一定是烛九阴!这、这可是宝物啊……”

烛九阴人面蛇身,通体赤红,以其脂膏燃灯,可万年长明。

谢苏向那掌柜伸出手,掌柜虽万分不舍,仍是将朱砂骨钉还给他,一脸期许地望着谢苏。

谢苏此前对这朱砂骨钉的材质只是猜想,经过这当铺掌柜确认,此刻可以肯定骨钉就是用烛九阴的骨头做的。

烛九阴的脂膏可以燃长明灯,它的骨头也炽烈无比,朱砂更是极阳之物。

以烛九阴骨做钉子,上雕纹路,填以朱砂,跟谢苏猜的一样,这朱砂骨钉是用来镇压邪魔的至高宝物。

朱砂骨钉中更是蕴藏着极霸道的灵力。

在白家的冰湖上,那个鬼面人只是被朱砂骨钉贯穿,就化成黑雾消失了。

白无瑕必然是知道这朱砂骨钉的效用,才在召回他之后,用骨钉贯穿他四肢胸腹,是怕自己召来一个邪魔恶鬼,无法调伏。

但谢苏身上的寒毒,却是由这本该极阳的朱砂骨钉所引发。

只看灯下朱砂骨钉细腻如玉,却有一种迫人的寒气萦绕其间。

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

谢苏收了收思绪,见眼前的掌柜仍是一脸期许,道:“这个不卖。”

掌柜急切道:“我出多少钱都可以!”

谢苏道:“我并非此物主人,只是代为保管,所以无权售卖。”

那掌柜又道:“主人是谁?我去找他……”

谢苏只是低头,对吕微道:“我们走吧。”

身后,那当铺掌柜仍在高声叫价,谢苏却恍如听不见似的。

鬼市街道上行人渐多,两边店铺却关了不少,想来如那当铺老板所说,今夜逐花楼开,鬼市中人,大多要去看这个热闹。

他们跟着街上的人,就能找到逐花楼。

吕微道:“朱砂骨钉就是白家的宝物吗?”

谢苏道:“是。”

吕微在白家祠堂中,将柳清言一干人的阴谋诡计都看得分明,此刻问道:“你说你不是朱砂骨钉的主人,是因为它的主人死了吗?”

谢苏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道:“是。”

吕微叹了一口气,又问道:“其实我不大明白,柳清言他们既然以凶阵将白家灭门,为什么不搜出朱砂骨钉就走呢,又是女鬼又是杀人的,却做了这么一场戏。”

谢苏道:“白家在城中颇有名望,若像你说的那样杀人夺宝,对柳清言来说后患无穷。如此设计,既能栽赃沈祎,又可以将白家有女鬼作乱的消息散布出去,大家畏惧,日后慢慢的就没有人查这件事了。”

“我懂了,你说得没错!”吕微道。

“你还记得柳清言跪在白家祠堂里怎么说的吗?他说白家女失了清白,求他娶自己,又说白家家主愿意将朱砂骨钉作为嫁妆,以补偿他,纵使日后有人发现朱砂骨钉在他手里,他也可以说是因为自己娶了白家女,如此,才名正言顺。”

吕微啐了一口:“我竟忘了这个!柳清言真是天下第一伪君子!”

谢苏淡淡一笑:“他确实是个伪君子,只是还称不上天下第一,这世间有的是比他还要道貌岸然的人。”

吕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谢苏道:“还有一桩,柳清言拿出自己同白家女的婚约,又直指沈祎夺取了白家女子的清白,日后世人说起这件事,不会探寻其间的蹊跷之处,而——”

吕微接口道:“他们只会对女子受人引诱失去清白这件事津津乐道,评头论足,说白家女子引狼入室,累得全家被灭门。”

谢苏轻轻一点头。

吕微也是女子,说到这里,不免感同身受,轻轻打了一个寒噤。

世人就是如此,是非善恶,许多时候不值得他们费一费神,唯有那些香艳故事、风流情孽被他们叼在嘴里嚼了又嚼。

背后的满门血债、累累尸骨,俱在茶余饭后消遣解闷时烟消云散了,没有谁会费心记住。

“柳清言的用心也太狠毒了。”吕微愤愤道,“亏我从前在柳家还觉得他英俊潇洒,原来是这么一个恶毒小人,我回祠堂的时候,真该在他身上戳八百个洞!”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随着路上的人走。到这时,前面的人渐渐停了下来,吕微随之停住步子,向前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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