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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蓬莱(165)

作者: 郁都 阅读记录

“每日辰时,山上会有钟声,是提醒弟子们早课即将开始。晨钟的声音,便是在山门外也能听到。现在辰时已过,钟声却并未响起,只能是因为……山门已经封闭。”

昆仑山门连接着护山大阵,其中灵气流转,生生不息,一旦山门关闭,内外断绝,只能从里面打开,纵使何靖济答应施展术法,也是无用。

何靖济冷笑一声:“你们这些谋算,总归是要落空了。”

谢苏却抬眸望向那黑袍人,注意着他的动向。

虽然不知道黑袍人让那鬼差挑选出这些人是为了什么,但谈致远对何靖济动手,却是为了逼迫他打开昆仑的护山阵法。

现今昆仑山门封闭,对他们来说,何靖济也就没有用了。

一个无用之人,不必带在身边。

黑袍人却轻蔑一笑:“罢了,早知不会如此轻易。吾主另有第二重布置,你们随我来。”

他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很快远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那些蒙面人当即提起地上陷入昏迷的昆仑弟子及几名船工,追随而去。

谈致远目光冰冷,似乎很是不情愿,但并无办法,只得催动身形,跟了上去。

谢苏却是稍稍缓了一缓步子,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何靖济,伸手提携着他,看起来,倒是与其他的蒙面人一般,毫无破绽。

他一探何靖济的腕脉,就知道那虫毒深入经脉。

若是何靖济昨夜就昏睡过去,经过一夜发散,就像方才那个苏醒过来的昆仑弟子,只是虚弱,却并无大碍。

但何靖济却是被金线虫咬伤之后,强自压制毒性,又先后与蒙面人和谢苏动手,经脉之中灵力激荡,再被谈致远以言语相激,心神巨震,毒入经脉,反倒受了不轻的内伤。

何靖济嘴唇微微一动,声音低不可闻:“虽不知你是何人,但我们也算共过患难,我想求你一件事……”

谢苏提着何靖济,始终保持着与前面那些蒙面人不远不近的距离,闻言低声道:“你还死不了,不必现在就急着说遗言。”

何靖济急促道:“我……”

谢苏道:“我知道,你想让我丢下你们,先去昆仑报信警示。”

何靖济见谢苏已将他心中所想道出,点头道:“正是。”

“山门封闭,应当是山上已经察觉有异,何况此时我也进不去了。”谢苏声音极轻,“方才你没听到那黑袍人说的话么?还有第二重布置。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混入昆仑山门,不妨等到弄清楚了,你自己去禀告你们昆仑的掌门。”

谢苏提着一人在林间穿行,脚步行云流水,气息平稳连绵,却又完全看不出是哪家仙门的路数。

何靖济能成为郑道年的弟子,又被期许以接任守山长老的重任,便是在昆仑门中,也是第一等天资的弟子。

可是昨夜在船上一交手,何靖济就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他心中思忖,昆仑与各家仙门交好,时常往来走动,互通有无,怎么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何靖济嘴唇微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蒙面黑布之下,谢苏却是勾了勾嘴角,不答反问道:“这些蒙面人出身何处,你看出来了吗?”

自这些蒙面人潜入木兰长船,只有一个人在海雾中吹哨子放信号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其余时候,均是一言不发。

而这些人的身手却又极好,训练有素,不疾不徐,且精熟水性,能在夜间渡海,偷偷潜入木兰长船。

最令人惊异的是黑袍人径直吸干了一个蒙面人的灵力,剩下的人竟像是司空见惯,无动于衷。

要知道黑袍人出手,只是随意抓来一个与他最近的蒙面人,换一个人站在他身边,那结果也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个个都是视死如归。

死于溟海的水浪中,还是死于谁的剑下,或是死于黑袍人之手,全然不能在这些人心中留下一丝波澜。

何靖济沉吟片刻,说道:“昨夜我与其中一人交手时,打斗之间,看到他颈上有一个刺青,依稀像是坎卦。”

谢苏轻声道:“我知道了。”

坎为水,昨夜在木兰长船上,谢苏就怀疑这些蒙面人出身于沧浪海。

只不过昨夜在那个船舵所在的房间中,他出手杀了一名蒙面人,又剥去那人身上的鱼皮服,换在自己身上,那时走廊上的灯烛都被何靖济熄灭,昏暗之中,这才没有看清那人颈下的刺青。

沧浪海中有一支弟子,专司清理门户。

那些门中入魔之人或是叛出本门的弟子,纵使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无用。

这一支弟子虽身在沧浪海中,但不与其他弟子交往,彼此之间也不通晓姓名,只以天干地支取名,颈下刺青,是为记认。

为的便是弟子之间没有任何私交情谊,只做沧浪海手中一把纯粹的刀。

谢苏目视前方,望着黑袍人如鬼魅一般的背影。

沧浪海的人对他如此俯首听命,那这黑袍人口中的“吾主”又会是谁呢?

林影渐稀,天光大亮,可见远处一座小镇。

这小镇坐落于昆仑山下,名为云起。

昆仑是有千年传承的仙门大宗,世间的修仙问道之人慕名而来,络绎不绝。

往来的人多了,在过昆仑山门之前,总得有个休息落脚的地方。

云起镇凭借地利,做的就是这些修仙者的生意。

毗邻昆仑山这样的福地洞天,就连外界朝代更替、烽火不休,也扰不了此处的祥和富庶。

纵然有时弱水泛滥,也会有昆仑的仙长下山,护着镇上的人往蓬莱后山避难。

除去街上连片的客栈,又有许多售卖宝玉灵石、功法秘籍的铺子,及兵器铺、车马行、酒楼茶肆,清丽繁华,自成一处。

可是此时此刻,这云起镇的街市上却一个人也看不到。

路旁酒肆的旌旗还在风中招摇,大门洞开,店里空无一人。

街边煮馄饨下面的小摊上灶火未灭,汤已滚沸,一旁的木案之上整整齐齐叠放着刚包好的馄饨,却既无摊主,也无食客。

茶叶铺的柜台上,那茶饼才刚刚包了一半。

好似前一刻,街上还满是慕名来此的修仙之人,打兵器的打兵器,买符箓的买符箓。

后一刻,所有人便凭空消失,只剩下一座空镇子。

此处怪异至极,已无须多言。

黑袍人顿下疾行的脚步,却是忽然晃了一下。

谈致远不动声色道:“使者可是有什么不适?”

此前在林中,二人似乎针锋相对,谈致远此时的问话就不像是关心,而是笑里藏刀了。

那黑袍人自然听得出来,却不理会,伸出那截干枯的手臂,仔细打量着。

他叹息道:“在溟海上使用这样的术法,终究是难以支撑。”

黑袍人径直进入一间客栈,谈致远一挥手,其余的蒙面人纷纷跟上,鱼贯而入。

这间客栈里面也同样空无一人,柜台之上,账本正摊开了几页,好像前一刻还有人在这里核对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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