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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蓬莱(150)

作者: 郁都 阅读记录

谢苏的目光游移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依然冷淡着,耳垂却好似染上一抹淡红。

明无应却已经看出,自己离谢苏越近,他坐得就越板正规矩,忍不住就想看看,自己再靠近一些,谢苏会怎么样。

谢苏先是嗅到明无应身上的白檀香,无意中目光一动,忽然看到他腰带上垂下的一串白玉,因为坐着的姿势,掩在衣褶之间。

先前在半月小湖见到明无应时,谢苏自己心烦意乱,不愿往明无应身上多看。

待得他自己心绪略微平定下来,明无应便胡搅蛮缠地说自己的手伤了,要他敷药包扎,坐在自己对面,又隔着一张石桌。

来学宫的一路上,谢苏更是稍稍落后于明无应半步,不曾走到他身前。

所以是到了此刻,谢苏才注意到明无应腰间的这串白玉。

这玉不是旁的什么灵玉,是许多年前明无应送他的那串白玉玲铛。

当年他负气下山,离开蓬莱的时候,将这串白玉铃铛留下了。

不料再见到它,是在明无应的身上。

仙门中人大多很是注意仪表,讲究“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而明无应向来不把这些规矩放在眼中,也不耐烦在身上佩戴什么金玉饰物。

在今天以前,谢苏却从未见过明无应佩戴过灵玉。

青衫之间,白玉细腻如羊脂,宝光流转,莹润非常。

谢苏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耳根连着脸颊都烧烫起来。

这串白玉铃铛曾经是他的贴身之物,明无应为什么要把它带在身上?

谢苏掩饰般地轻咳了一声,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再继续往明无应的腰间看,想要开口询问,又拿捏不准自己该怎么不动声色地问出来,更不知道自己想听到的是怎样一个答案。

他如此异样的举动,自然被明无应看在眼中。

他故意伸手拨弄了一下那串白玉铃铛,便看到谢苏的耳朵又变粉了一些,脸颊也透出微红的血色,不似先前那样苍白了。

明无应问道:“这个,眼熟么?”

谢苏不知该如何作答,本能般感觉到明无应又要说出什么自己难以应付的话,答非所问道:“还给我。”

这话一说出口,谢苏便立即醒悟过来自己是口不择言。

明无应若是说,当年是你自己不要这串白玉玲铛的,必要将他堵得无话可说。

他轻声道:“师尊说过,自己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

“是么?”明无应嘴角一勾,“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还说过这种话。”

谢苏一早知道,在言语上,自己决计讨不了任何便宜,又回想起自重生以来与明无应一路上的相处,觉得自己再说什么,也不过是让明无应正中下怀。

仗着此刻殿中无人,两人离得又近,谢苏沉默片刻,索性伸手去取。

明无应见他伸手就来取白玉铃铛,不觉莞尔,却是向后一靠,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连他的声音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轻不重道:“反了你了。”

谢苏既然动手,便是一定要将白玉玲铛拿回来的。

这串白玉曾被他系在腕间数年,此刻被明无应捏在掌中摩挲把玩,令谢苏十分不自在。

他膝盖抵着矮桌,整个人倾身上前,不去看明无应此刻脸上是什么神情,就只看着白玉铃铛。

对他如此迫近,明无应却是漫不经心地向后一仰,右手在谢苏臂上拂了一下。

这一下看似轻飘飘的,谢苏却觉得有一股连绵不断的力道跟上来,被矮桌一绊,瞬间便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往下倒去。

明无应的左手垂在身侧,有些不自然地一动,碰倒了一旁的凭几。

那凭几是木头制成的,咚的一声倒下去,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声极响。

十数人的脚步声恰于此刻转入殿内,被这一声重响吸引了目光,望着屏风上透出来的影子,面面相觑。

谢苏一只手撑在明无应腿边,又被明无应扶住了肩膀,好悬没有倒在他身上,另一只手却还维持着先前取玉玲铛的姿势。

那屏风不过一道暗色纱绢,背后长明灯火光耀耀,除了看不清脸,两个人此刻是什么姿势,却是影影绰绰地透了出来。

杨观走在最前面,更是在看到屏风后两人的一瞬间就停住了步子。

明无应面朝着屏风,半坐半靠,他身上还伏着一个人,几乎是跪在他腿间,伸手按住了明无应的腰带,明无应的右手还放在他的肩膀上。

杨观原地愣了片刻,一瞬间,竟有无数个离奇的念头此起彼伏地冒出来。

他先是觉得以明无应毫无拘束,随心所欲的性情,是不是在学宫大殿,有没有面前那扇屏风,都是无所谓的。

可是此处……毕竟是学宫议事的正殿啊。

再转念一想,自己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人得明无应青眼,能够被他带在身边,还这么的……急不可待?

想到这里,杨观一时间竟然有种诡异的惊疑心态,想要看看那是什么人,可是这种场景,被他迎面撞上已经是十分尴尬,自己总不能还瞪着眼睛特意去看吧!

他轻咳一声,转过脸去,看到姚黄在一瞬的惊愕之后,神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身后那些昆仑弟子和学宫的主事们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尴尬至极,静默无声,正拿不准是不是该退出殿外,就这么僵在了原地,谁也不敢抬头再看。

屏风之后,谢苏抬起脸,却看到明无应也在看着他,那张英俊至极的脸上似笑非笑的。

两人近在咫尺,肢体碰触,明无应身上的气息似乎完全将他笼罩。

谢苏手忙脚乱地撑起身体,坐回到矮桌之后。

那张矮桌一早被他撞歪了,谢苏伸手,想将那桌子摆正,偏偏桌脚拖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重又缓慢,生生有了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杨观当即决定当作什么也没看到,举步上前,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了,坐下之后,更是连目光都没有往屏风之后飘过一下。

那些昆仑弟子之中有几个年纪尚小的,还没有练就出七情不上面的功夫,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明无应随意道:“说吧,什么事?”

杨观不愧是在学宫祭酒的位子上坐了多年,片刻之后已经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望向厅上的昆仑弟子,温声道:“靖济,你来说。”

那为首的昆仑弟子便上前一步,先向着明无应行了个礼。

此人一派少年老成,看着年岁不大,但稳重沉着,不卑不亢。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又是靖字辈的,杨观话音刚落,谢苏便想起来了。

从前在学宫的时候,丛靖雪曾经提过他有个师弟,叫做何靖济,应当就是此人了。

果然,那少年行礼过后,当即自报家门,确然也同明无应所料,上来先说了一大堆的客气话。

靖字辈的弟子在昆仑之中辈分颇高,何靖济又是郑道年的亲传弟子,是以虽然年岁不大,他说话时身后一众昆仑弟子却都是恭敬不做声,显然以他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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