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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蓬莱(122)

作者: 郁都 阅读记录

倒是华歆的师父、叶沛之的师弟范青看到她这副情态,直视华歆,仿佛意有所指,说道:“天羽仍在冰海之中闭关,这次就没有带他来。他虽没有进入学宫,但这些年里进益也很大。”

华歆脸上不觉一红,轻声道:“谁问他了?”

范青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华歆又挽住师父的手臂,带他去看自己的住所。

鬼脸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如一道影子一般。

当年学宫试炼中有魔息出现,试炼尚未到三日之期便不得不结束,所以这一届弟子不过十二三人。

其中倒有一多半出身仙门世家。

木兰长船将他们的师门亲眷渡来,三年不见,再相见时自然觉得十分亲厚。

又是结业前夕,展望此后仙途,只觉踌躇满志,畅快难言。门中又有不少师弟师妹也想来学宫参选,不住问东问西,他们自是知无不言。

如此,这学宫清净地,也不得不喧嚣起来了。

丛靖雪和云靖青亦被昆仑门人围住,在这喧嚣中还留有一丝安静的,反而是贺兰月和谢苏。

贺兰月是野路子出身,没有师门的。

据他说来,少年时偶然遇到贵人,看出他根骨奇佳,便传了功法给他修炼。

不过那人似乎也是个黯然失意之人,说自己不算是贺兰月的师父,传了他功法便独自离开了。

后来贺兰月听人说起学宫,连来学宫的路费都是山匪劫道,他笑眯眯地束手就擒,反手将那批山匪给劫了,这才凑足的。

不过他天性爱热闹,跟什么人都能聊到一起去,学宫乍然间变得这么热闹,贺兰月混迹在人堆里面,好像也是如鱼得水。

谢苏就与他不同了。

他蓬莱山首徒的身份在这里搁着,没有任何仙门敢露出招揽之意。他们似乎都觉得,以谢苏这样的身份和资质,天下各处无不可去,但他终归是蓬莱的人。

换句话说,是明无应的人。

不过假使他们相邀,谢苏也是不会去的。

外界喧嚣似乎完全影响不到他,谢苏每日甚至还能抽出时间去藏书阁待一会儿。

这里的万卷藏书,他不敢说都能倒背如流,三年下来,却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藏书阁建在极高处,从这里的窗口望去,学宫中到处都是仙门中人,远处溟海碧色波涛起伏,木兰长船静静泊在岸边。

学宫主事见谢苏这时还能来藏书阁安静看书,眼中颇有赞赏之意。

而谢苏在书架之间穿行,手指随着目光掠过,拿走的却都是关于天门阵的典籍。

学宫结业大考那日,日光清盛,山风和畅。

弟子们在校场边缘列队站好,说是大考,其实是习练表演的性质多些,在于展示三年教习所得。

学宫传承千年,这大考的规矩便也延续至今。

校场之下人头攒动,全是前来观看的仙门中人。

虽然大考场合庄严,数位主事又一力约束,但毕竟人多,那些交谈私语之声融在一起,也实在算不上安静。

高台之上,杨观与学宫的夫子、各仙门中的大能修士先后落座。

杨观似乎心情甚好,听着其他仙门的恭维,春风满面。

杨观身为学宫祭酒,这结业大考,照例是由他主持,片刻之后,场下稍静,他便起身说话,那声音经过术法放大,在学宫各处都能听到。

贺兰月等得百无聊赖,微微侧过身子,对谢苏轻声说道:“这大考什么破规矩,人间有些街市上耍猴戏的你看过吗,也就和我们现在差不多了。”

半晌不见谢苏答话,贺兰月转脸看去,见谢苏目光遥遥望向高台之上,杨观身边的那一个空位。

贺兰月问道:“你师尊不来么?”

谢苏收回目光,却没有说话。

校场之下,姚黄来得太晚,被挤到了人群之外,他抬头将目光投向校场,看到谢苏,不由一笑。

他本是花妖,自身气息与天地灵气甚为相合,捏个术法,大可无声无息地穿到人群最前面,却又想到自己身后的人,一张脸瞬间就苦了下来。

明无应就站在他身后,这位蓬莱之主不去坐那高台之上给他留好的位置,反而远远地站在人群背后,还把自己周身气息敛去了。

以他的修为,若是有心隐藏,天下间恐怕没有人能识破。

姚黄只是不明白,明无应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的……别扭。

明无应时常不在蓬莱,有时偶尔回来,姚黄也不一定能见到他,倒还不怎么觉得。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无应回到蓬莱,一连许多时日没有离开,倒是让姚黄觉得,他好像跟以前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就拿这次谢苏的结业大考来说,明无应的种种举动,就让姚黄觉得很是奇怪。

就连谢苏也越来越让姚黄看不懂了。

蓬莱山中的许多事情都是姚黄操持,他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能来学宫看谢苏的机会不多。

也不知道是否学宫的课业太重,每次见到谢苏,虽然总是姚黄一个人絮絮叨叨的时候居多,但他总觉得谢苏一贯的沉静之下,像是有了什么说不出来的变化。

这一对师徒都古怪非常,姚黄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有时他想,难道是那一次谢苏下山,被明无应捉住,两人之间起了什么矛盾不成?

但他既没有胆子去问明无应,又甚少有机会见到谢苏,因此这设想也就终归只是一个设想罢了。

平日里事务繁多,但今日是谢苏从学宫结业的日子,在姚黄看来,明无应理应到场。

但他数日前就开始念叨这件事,明无应却好像是充耳不闻,险些惹得姚黄发了一场脾气,大怒道:“谢苏究竟是你的徒弟,还是我的徒弟?”

明无应只是淡淡地看来一眼:“你教得出来?”

姚黄不觉气短,却无力反驳,一边觉得明无应说的是真话,自己决计教不出谢苏这样的徒弟,一边暗自腹诽,明无应常年不在蓬莱,也不见他教过谢苏什么。

但姚黄心中也清楚得很,学宫的结业大考上,各家仙门都会有人到场,明无应一向不喜欢杨观,也懒得跟学宫扯上任何关系,更是对各家仙门的示好从来视而不见。

他不出现在学宫的结业大考上,反而更像是明无应会做出来的事。

姚黄便就此以为,今日结业大考,明无应是不会来的了。

但他晨起处理完案上文书,准备往学宫来的时候,却看到明无应的身影在自己窗外一闪而过。

姚黄心中觉得好笑,但是不敢展露出来,只是放高了声音道:“主人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对他这般揶揄,明无应也没有理会,只是板着脸丢下一句:“啰嗦。”

姚黄不由得暗笑,绷着一张脸不令自己笑出来,这便往学宫来了。

在姚黄看来,明无应虽然行事随心所欲到了极点,他的心思旁人也难摸得准,但却从来跟“喜怒无常”这四个字沾不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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