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个哈欠,也没强撑着坐在桌前等消息,只到隔壁的房间里躺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得响动,只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摸着手腕上的手环,却听得黑暗中传来岚今的声音:“阿梨,是我。那张床上怎么有个人?”且还臭熏熏的。
岚今说着,但也怕吵到外面那人,只蹑手蹑脚地脱了鞋子爬上床来。
周梨得知是她,松了一口气:“街上捡来的,是个可怜女孩。”
岚今‘哦哦’地应了两声,伸手往床头上的柜子拿下来一个枕头,就在周梨边上放下,随后侧过身,与她小声说道:“我去了那钟娘子家。”
周梨的困意早在她来时,就彻底没了,如今也便问起她:“那阿澈呢?”
“不知道,我后来听他说,他到县里后,也还没去那钟娘子家,我武功比他好些,索性我就去钟娘子家,他去了那钟娘子男人的兄弟家,好些也还没回来。”
不过岚今要说的不是这个。
一面压低声音絮絮地和周梨说道:“那个钟娘子我没看到,但是她家好奇怪,她男人虽然死了那么久,不叫她守孝,可是她儿子和女儿,也才死没多久,就算是不叫她一个长辈守孝,但是那家里连百孝都看不到一根。尤其是那个女儿,是去工坊给她送饭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井里的。”
但是那工坊里全都是钟娘子的人,也没有她男人兄弟们的人,所以那个女儿的死,应该和她男人的兄弟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可女儿才死了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个小姑娘,不用办丧事,但终究是自己的女儿,不能一根白孝也没有吧?
“确定是不小心?”周梨觉得,这钟娘子的女儿都能独自出门到工坊里给她送饭,很明显也不是那种小孩儿了,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掉井里去。
自然是不信是意外。
“是不是她自己不小心,没人晓得,反正钟娘子没有报官,也没追究那工坊里其他的人。不过她家里,现在除了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之外,还少了一个孩子,也不知到了何处去,不会也是被害了吧?”岚今虽然还没得到公孙澈查到什么消息,可是直觉给她,那钟娘子家里的气氛太奇怪了。
她正纳闷着,黑暗中周梨忽然起身来,连带着岚今身上的被子都给拉开了。
“你怎么了?”岚今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
周梨只觉得心头噗噗地跳着,目光穿过黑暗,朝着外间的床铺看去,“那外间的女孩,身上全是大面积烫伤,说是她母亲烫的。”
岚今却是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根本没有联想到那钟娘子家,而是叹息道:“可怜的孩子,那以后她怎么办?你要送她回家么?”
“不愿意回家,说要同我走。”周梨说着,见岚今没有反应
过来,只提醒道:“你不是说钟娘子家少了个孩子么?可是晓得多大?”
“好像是她的二女儿。”岚今回着,这时候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诧异地朝外间看过去,“你的意思是?可是,可是……”
可是哪里有这么巧?还有这天底下,哪里有母亲拿开水烫女儿的?
岚今觉得难以置信,又急忙问周梨:“那女孩年纪多大?”
“十二三岁的样子吧。”周梨猜测着,她自己也十分震撼,此前根本就没有往那钟娘子身上想。
可是如今看来,十有八九了。
更能证明,只怕钟娘子就真真是那何婉音了,也只有何婉音才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她占了人家母亲的身体,却没有尽到人家做母亲的责任,只怕还叫这些孩子发现了端倪,所以一个个准备将这些孩子害死?
这是极有可能的,毕竟何婉音为了抵达自己的目的,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于她那里,也只有胜者为王,根本不存在什么善恶或是仁义道德之说。
不然的话,当初她也不会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而岚今得了她的话,也是大惊失色,“这,这这钟娘子还是个人么?”还配为人母么?
周梨叹了口气,一面准备起身。
岚今见此,连忙让开身,还主动去旁边的柜子上摸火折子,随后将床边的烛台点燃。
微黄的灯光一下将黑暗的房屋填满。
然而即便这灯光如此微弱,还是将那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女孩给惊醒了。
她处于本能,猛地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随后下意识就要找那处于阴暗中的角落躲藏去。
根本就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
周梨见此,只忙出生止住她的动作,“你别动,是我点的灯,你母亲没有来,你别害怕。”
她的话,多多少少是有些用的,让惊恐中的女孩冷静了下来,一面回头看朝周梨。
只是随后发现周梨身后多了个陌生姐姐,于是又生出防备之心来,紧张地看着两人,一面下意识地想要退到那帐子后面躲起来。
周梨看着眼里,心想不知她是遭了多少迫害,才变成这个样子。一面则试探地问道:“你母亲,是钟娘子?”
然而周梨这话才说出来,那女孩却吓得浑身战栗,呼吸一下变得急促起来,满目的恐惧,整个有摇摇欲坠之相。
第191章
她这反应, 无不在证明周梨的话是对的。
她果然就是那钟娘子家的女儿。
而看到身陷恐惧中的女孩,周梨也有些担心起来,目光紧张地追随着她还一直朝帐子里躲藏去的颤抖身影, “别怕,你母亲不会到这里来的,我们也不会让她再伤害你。”
但是如今觉得被恐惧笼罩着的女孩却没有办法选择相信周梨, 她试图将自己整个人都融于黑暗中,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会安全。
她摇着头,明显地表达着对周梨的不信任。
这让周梨和岚今都很发愁,两人面面相觑,又见女孩不顾身上的伤,先是躲到帐子后, 现在竟然意图钻到床下去。
那床底下如此狭窄, 少不得是要碰到她身上的伤。
因此周梨将灯给吹灭了。
灯光熄灭了,屋子里重新恢复了此前的黑暗,女孩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停止了,显然这黑暗里更让她有安全感,所以她也没有选择继续再往床底下去。
周梨和岚今却是不敢上前,仍旧选择了与她对话,试图让她重新对自己产生信任。
于是周梨试探地说道:“你的母亲, 不像是原来那样了, 对不对?”
这话,无疑就像是一把开启女孩紧锁着的心扉大门,黑暗中的她明显怔了一下, 充满恐惧的眼睛也忽然间瞪圆,诧异地望着黑暗中站在里间的周梨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