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让自家人能用上那为数不多的药。
所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一时间便又将好几个不懂得避让的昆仑奴挤到了水塘里去,场面顿时是一片混乱。
周梨见此,只觉得头皮发麻,见大家都只顾着自己,没几个人去帮忙捞人,便大声喊道:“大家别挤,先将塘里的人捞出来,不然谁也休想进药堂去。”
她的话,到底是有用的,即便是现在没有甲字军在身后,但不知道为何,大家还是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也不敢继续争抢着往前去了。
周梨见此,连忙又道:“先将河里的人救上来,我再给你们做登记,总不会漏了你们哪一家,但若是你们再这样,便都统统回去,休想再踏入药堂半步。”
沈窕从水塘里爬出来,整个人已经湿漉漉的了,又因跟着拖拽那些昆仑奴,累得不行。
见周梨将人都稳住了,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到来,让原本尚且还算是宽敞的药堂忽然显得狭窄起来,与此同时也给周梨他们添了许多麻烦。
对于此事,苗氏十分自责,并不知道告知他们后,会造成这样的骚乱。
但好在那贺知然放话可以去瞧周天宝了,这些人便一个个都顾不得身上还穿着湿漉漉的衣裳,就急忙挤过去瞧。
周天宝其实咋一看,和他们带来的那些昆仑奴没有什么区别,硬邦邦的好似一桩雕像一般站在那里。
但是当他看到苗氏带着儿女到自己跟前时,那眼珠子就在眼眶里来回地转动着,一滴滴眼泪也顺着僵硬的脸庞留下来,甚至一遍又一遍地试图抬起自己的手,想要安慰同样在他跟前哭得不能自己的妻儿们。
众人见此一幕,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周天宝虽然只是能转动眼珠子,但是那流下来的眼泪和他试图抬起的手,都让众人看到了希望。
于是压力就给到了贺知然,老百姓们一个个也不看周天宝了,把人留给了苗氏一家三口,转而将压力给了贺知然。
好在他们这会儿也没像是之前进村一样推推嚷嚷的,倒算是有秩序。
再听到药不够后,急忙问需要什么药,一个个只恨不得想法子里几个变出来。
只是可惜,他们又终究是寻常老百姓,可不是那神仙,哪里真的能变出药材来。最终也只能作罢,心里盼望着白亦初能早些将药材给弄回来。
但他们虽是回去了,却把这些个昆仑奴都留在了这里,好叫那高阳春不得不专门腾出一间房屋来给他们。
也就是将他们齐刷刷地搬进那房间里去站着,将窗户微微打开些,白日若是天气好,再吭哧吭哧地给一个个弄出来晒晒太阳。
周梨瞧着,有些像是小时候晒粮食的光景。
这一件案子,涉及如此之多的性命,且恶劣程度本就不小,从前有没有这样的先例,更是有人心惶惶,生怕有一日被人下药,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行尸走肉,专门给人干活。
所以这般一闹,案子也是被推到看风口浪尖上,那杜仪知晓了,不得不下旨让周梨和白亦初暂时负责此案,尤其是贺知然来了这芦州后,又逐渐得了成效,所以便要他们务必将这些所谓的昆仑奴都全部救回来。
但凡短缺什么,朝廷也鼎力支持相助。
这话倒不是白说的,白亦初在周边州府没有弄得的药,朝廷立马就想办法让人快马加鞭地给送了过来。
周梨此前是想回桐树村过一段平静日子,但绝对不是以这样的情况。
可遇着这一桩事情,她还真在这桐树村度过了一个月有余,一日日看着那周天宝逐渐变化。
从一开始的眨眼间到后面如同刚刚学走路的孩子一般艰难步行,再到后面牙牙学语一样,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个字。
而这一个多月里,药材不断地送来,除了他还是最原始的泡药浴之外,镇子上那些老百姓们送来的昆仑奴们,如今也开始贴药。
也是逐渐有了些效果,由此可见,这药贴是可行的。
唯一的遗憾是周天宝虽能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来,但周梨当真是怎么都不明白,他究竟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倒是苗氏能明白几个简单的字,但组合起来,也不像是一句话。
大抵是他们这么多人,一个都没听懂自己说什么,叫那周书源给急了,终于这一场惊雷后,他终于冲破了最后的桎梏,口舌之间吐出来的字眼,不说是字正腔圆,但好歹是能让人给听清楚了。
苗氏又欢又喜,顾不得是大半夜的,砰砰砰地去敲响了周梨的房门:“阿梨阿梨,书源爹能说话了,能说话了!”
她激动的声音比夏日惊雷给大家带来的震撼还要大,这一下不止是周梨醒来了,连贺知然他们也都纷纷起床,披着衣裳急忙去见着周天宝。
周天宝的四肢早前就已经开始大部份恢复,如今是能坐了。
此刻的他坐在床沿上,一看到周梨等人,表情也是变得激动起来,“啊……阿梨!”
周梨顿时也兴奋不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你真的能说话了。”
“嗯嗯呃。”周天宝拼命地点着头,但因为身体还是很僵硬,所以弧度并不是很大。
随后便将目光扫视了进屋子里来的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贺神医的身上,“我,我我我一直直都都知道,你们你们怎么救我的。”
然后要起身磕头。
不过如今他行为举止仍旧是
蹒跚慢步,众人哪里等得了他慢吞吞的动作,只赶紧问他一些问题。
这些问题看似寻常不已,但是对于贺神医来说却相当的重要,好叫他能再度改良药方。
没想到这问着问着,竟是从他周天宝的口中问出来一个惊天秘密。
他们这些昆仑奴,大部份是被买去做苦力,但更多的还是看中了他们不会说话,没有指令就不会到处乱走,于是便叫他们去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周天宝起先是说,从正常的他变成昆仑奴后,其实理智一直都在的,即便是成了昆仑奴后,他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奈何他使唤不动自己的身体,心里的话也没有办法说出来,就好像整个人被关在了一个陌生的躯体里一样。
也清楚行动太慢,被工头鞭打。
事实上,被鞭打他们是能感受得到疼痛的,但是他们那时候却没有办法表现出来,便都给了大家一种他们没有知觉的错觉。
可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知觉,感受不到痛楚的话,那些人为何又要鞭打他们呢?
也是那时候被鞭打身体受到的痛楚,让他们短暂地能感知一下自己能驱使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