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当下有何打算?”总不能就一直在这里干等着商连城和甲字军吧?
“我找阿平哥来,叫他去联系薛木匠,订做几个昆仑奴,到时候咱们跟着薛木匠,先将他们的老巢摸清楚。”说到这里,周梨将暖玉临死前给自己的那方子拿出来,“早前咱们不知道暖玉这是什么意思,如今我倒是明白了。”
这药方子里,何济洲当时说了有好几味药是用来专门防腐的,暖玉是芦州长大的,徐天明训练狗,也没少用些奇怪的毒和死人肉喂狗,只怕早前就与这薛木匠一伙人有所来往。
这方子里,没准有什么线索呢!
“我今日去医馆的时候,除了这几味防腐药之外,余下的药我和岚今在回来的路上,一家医馆问了一个,其中一个却是无人知晓,是何等功效。”
周梨说着,指了指药方上那个南天门。
天南星、南风草、南烛子,甚至南蛇藤等她们都打听过了,没有一个别名叫做南天门的。
所以即便是知道这方子有用,但现在也断了线索。
而其事着急,当下沈窕也再度去找正方脸,将周梨和白亦初的意思传达给他。
正方脸速度也快,不过是第二日,就得了薛木匠的回应,隔日他回了城里来。
白亦初便乔装打扮一番,暗地里跟踪他。
周梨三人也没闲着,只到那乡下去,暗自打听起这些失踪青壮年的消息来。
这日因遇着第一场春雨,又打了雷,便借宿在一个阿婆家。
她来这村里,打着的正是自己表哥被朋友骗去做工挣大钱,随后断了音讯的事情。
第184章
与村里不少人家的情况都相近, 又见她们三个是女子,所以几乎都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倒是很容易就得了不少消息来。
只是可惜, 大家的消息都大致相同,几乎就是被熟人骗去外面务工,就断了音讯没消息。
再多的就没了。
眼下又遇到了这初春第一场雷雨落下, 迫使不得已在村子里住下来。
借宿的人家是个寡居的大娘,儿子儿媳在十几年前的大灾之年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含辛茹苦将孙子养大。
去年九月初的时候,村里王家儿子说,在城里有一处工钱极好的活计,只要有力气,就能挣大钱。
眼下望着窗外那瓢泼大雨, 大娘又回忆起孙子离开那日, “铁蛋走的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倾盆大雨,他穿着他爹年轻时候的褂子,就跟着王家大哥一起去了。那孩子孝顺啊,本来在家里伺候这些地,也不缺吃少穿,可那孩子说, 我养他太辛苦了, 要叫我享福,便想着多挣钱回来。”
可是哪里晓得,一去就杳无音信, 那王家的儿子还死在了外头,这让大娘不免是慌了神。
除了十几年前天灾逃难的时候离开过镇子, 孙子失踪后,她第二次离开镇子,只是还没到城里,就被拦回来了,说是她的身份名碟进不得城。
她一个乡下老妇,哪里有什么见识,听得这话信以为真,就老实地回了村子,生怕真是因自己的身份名碟有问题,到时候被抓去蹲了大牢。
那样铁蛋要是回来找不到自己,可怎么办啊?
于是她后来就没再出过城了,只托付去城里的人帮自己打听消息,自己则就在家里日日翘首盼望
着。
如今见周梨她们一行人,虽是三个女子,但是愿意承头办这个事情,她也是充满了希望。
这会儿拉着周梨的手,再三托付:“不管铁蛋是死是活,阿梨姑娘你都要给我找回来,这样以后我也能闭上眼睛去见他爹娘。”
雨下得很大,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在村子里的她们已听到河水涨起来的凶猛声,哗哗哗地流响个不停,山上更是冲下来了许多泥水,一起汇聚于河中,使得整条河里都显得浑浊不已。
桥也在被河水漫过,万幸是此刻田里还没有什么庄稼,不然的话怕也是要遭殃了。
周梨虽说心里悬挂着这昆仑奴之事,但见村中水渠问题,也放在了心上。
这是春季,还未耕种,地里庄稼没有遭殃,可是到了那夏季,这样的雨水时不时地来一场,那狭小的河道根本就容不下这许多积水,到时候河水漫过了河床,老百姓这一年又要白做了。
夜色很快便来临了,村里蒙上了一层烟雾,这个时候雨在断断续续地落下后,也终于停歇,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些河边才吐出新芽的鱼腥草味。
大部份人是闻不得这个味道的,岚今便是如此,于是早早进了屋子里去,将门窗都紧闭着。
周梨沈窕则和大娘在门外屋檐下闲坐说话。
这时候只听得篱笆外面传来声音,“铁蛋他奶?你可是在家?”
铁蛋奶听得这话,朝着那已经被暮色笼罩的院外看去,不大肯定地问道:“是祝嫂子不?”
“铁蛋他奶,是我呢!”声音近了几分,随后听得辕门被人推开,周梨也看到了来人。
只见这祝嫂子身材略有些丰腴,穿着蓝底的碎花衣裳,因下雨过后有些湿冷,她将两手揣在袖子里,小跑着夸过小院坝,鞋底踩了不少稀泥,所以她到屋檐下就停了脚步,不停地拿鞋底在地面露出来的石头上蹭,意图将稀泥都给刮去。
到了檐下,先是看了看周梨和沈窕:“就是你们几个姑娘,听说你们要去寻人,可是有什么眉目没?”
周梨摇着头。
祝嫂子见此,立即就劝道:“叫我说,各人有各命,你们有这功夫,倒不如去做些个正经事情。”说着,自己拉了门边上的树桩过来,挨着铁蛋奶坐下:“你那个表妹家里,不是有几个年轻的孙女么?”
“是呢?你这里是有好人家了?”铁蛋奶问道,自己表妹有几个孙女,如今都是那待嫁的年纪,所以托付他们这些亲戚好友,也帮忙留意着。
祝嫂子忙笑道:“比好人家还要好呢!如今城里有大户人家要雇佣丫鬟,除了每个月有两贯工钱,那做满了三年的,到时候额外还有十两银子呢!叫着我说现在的姑娘出嫁都比咱们那时候晚,去做个三年正好,到时候拿着十两银子回来自己做嫁妆,要挑什么好人家还没有?”
有这等好事情,铁蛋奶一下就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和担忧,连扒着手指细算起来:“一个月两贯,那一年不得是二十四贯么?”当下后虞的铜钱和银子的算法,这一贯钱就是二两银子,那岂不是一年二十四两银子?
而且在主人家有吃有住,这二十四两银子就是干干净净的,一分不花,干满了三年就是七十二两,再加上主人家给的十两,整整八十二两啊。
这是多少乡下女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银子?当时她就沉寖在这巨大的的欢喜之中,完全忘记了,眼前的此情此景,和当时她孙子跟着王家的儿子一起去城里干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