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里扯着家常,如此一对比,别的考生们越发显得紧张了。
那宋晚亭就在另外一旁的队伍里,只不过人太多,周家这边准备得妥当,个个都坐在小马扎上,把白亦初和所有的行李都围在中间,目光也都在上头,自然是没有看到他。
他倒也是带了两个书童,还有一个身材壮实的仆从来做挑夫,但却是没有一个近亲之人。
只透过人影看着周家这里,眼底多少是有些羡慕的,又时不时听那边传来的笑声,引得他将目光望过去好几次。
他那俩书童想是有些饿了,年纪又不大,沉不住气,闻到周家那边吃零嘴的香味,不禁时不时地吞起唾沫来。
又听到这人群里有人叫卖,便起了去买的心思,同宋晚亭说道:“公子,咱也去买一些,垫一垫肚子吧,这还不晓得要等多久呢!”食盒里倒是有吃的,但那是给公子准备进去吃的,老太爷嘱咐了,不能在检查之前打开,免得叫人钻空子。
宋晚亭也有几分空腹难耐的,便允了,只打发了个灵巧的小书童去买。
那小书童也快,不消一会儿就提着几块糕点过来,十分欢喜地递给宋晚亭。
正要往嘴里塞,那白亦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马上要进场了,外面的东西你也敢吃?”
宋晚亭一怔,也没留意他是怎么过来的,下意识停住了动作,看了看手里的点心,“这……”
原来白亦初他们也早发现了这宋晚亭就在隔壁,虽是总有人拿他和宋晚亭相提并论,但两人实际上是没有什么过节的。白亦初也没打算同他结仇,毕竟他如今是想通了,多结交几个朋友,对周梨往后的商路总是好的。
所以见着宋晚亭这里的小厮跑去买吃食,自然是好心给拦住了。
宋晚亭眼下见着白亦初认真的表情,倒不是有意要阻拦自己,好叫自己饿肚子,犹豫了几分,还是将那糕点递回去个小厮。
白亦初见此,这才回到自家队伍里去。
周梨见他这举动,忍不住凑近了几分,“你好意提醒,他不会怪你多管闲事吧?”又忍不住嘀咕,“这宋家大门大户的,怎能这样不上心?自家少爷要参考,也不打发个可靠的老人在跟前看着,实在不仔细。”
两人说着话,又与元氏她们聊天,时不时地朝前头看,队伍一点点地朝前以蜗速移动。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急匆匆在人群里跑起来,一手捂着屁股。
周梨一看这光景,哪里还不懂,怕不是吃坏了肚子,而且还不少呢!
既是有参考的学子,也有各家的奴才。
宋晚亭那两个小厮也着了道,唯独那仆从到底年纪大些,听了白亦初告诫自家公子的话,也就管住了嘴巴。
如今见小厮们闹了肚子,也是白了一张脸,“少爷,万幸您没吃。实在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人使坏。”胆子也实在太大了。
宋晚亭脸色也难看,心中对白亦初的提醒也是多了几分感激之意,又觉得他是个端方之人,明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吃,到时候他就少了自己这个竞争对手。
榜上有名,不是简简单单的事么?
他这样行事,也自己从同窗先生那里听来的,简直便是天差地别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不容他去怀疑人生了,他们的队伍又朝前移了许多,两个书童闹了肚子,再也不可能在这跟前帮他拿东西,他只能和挑夫一起慢慢地挪到前头去。
期间他一直想找个机会朝白亦初道谢,奈何少了那俩书童,这些东西仆从一个人怕是顾不过来,早有了那食物下药的事情,他怕再有人使坏,只能自己呆呆地守着。
直至快要进考场了,方听人群里说,那卖糕点的人已经叫衙门抓了去,是有心下药的,反正能废了几个考生就算几个考生。
如此一来,肯定要叫衙门里严刑拷打,问出他背后之人。
只不过这些,白亦初和宋晚亭他们都暂时不晓得了,因为队伍终究是到了他们。
食盒衣箱,笔墨文具,样样都要好几个人轮番检查,周梨这会儿看着,一颗心也跟着咚咚跳起来,直至见白亦初得了放行进去,才踏实了不少。
身后有不少闹了肚子的考生匆匆赶来,只是如今拉得一脸蜡黄,也不晓得进去了,能坚持个几天呢!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酉时了。
他们一行人收拾了小马扎,也回了家去。
为了白亦初考试的事情,说起来是没有什么要忙的,但这心里紧张啊。
如今把人送进去,大家才安心了一回。
第二天周梨便叫柳小八去帮自己下注,押的正是白亦初的榜首。
不想柳小八这一次回来,带了个大消息,一进铺子就迫不及待地喊周梨,见了他忙说道:“你可晓得,我刚才从衙门那里过,见着堵了许多人,闹着要清风书院给个说法。”
“什么说法?”事关清风书院的八卦,周梨一向都是十分热衷的。
只听柳小八说,昨日那个卖糕点的,今儿一早就给审问了出来,正是清风书院里一个管事专门授意的,只不过要他卖的时候,专门挑着外地口音卖。
如此好错开他们清风书院的学生们。把那些县里和外地来的考生都药了,这样一来,参加考试的就是他们清风书院的学子最多,那上榜率自然也高了。
哪里晓得也是巧了去,宋晚亭家那俩小书童,有一个是他爹从任上买了送来的,还带着一口正儿八经的南方口音呢!
所以也买了这糕点。
“这是大事了,如今官府怎样说?还耽误了这许多考生一年的功夫,怕是不好解决了。”周梨急忙问着。
柳小八却是急着回来同她说这事儿,哪里顾得上打听,不过倒是依稀听到一个名字,只道了一句:“好像那管事叫个什么甄宝明贾宝明的,我也不知道真真假假,反正和山长有些关系,如今那头还想护着,不过衙门肯定是要把人给抓来的,而且这许多学子等着要个交代呢!”
周梨得了这话,哪里还不晓得,是那贾宝明了,竟然是要一条路上往死里走。又问受连累的学子多少?听得他们都算是仔细的,不过是二三十人没能进去,便想着衙门里是不可能为了他们延期的。
不免是替这些个没防备粗心大意的学子们惋惜了一回。
只不过没等柳小八探了那贾宝明的消息来,就听说弘文馆那边,已经拉脱水了两三个学子,竖着进去横着抬出来,虽是没要了命,但这一次院试,他们终究是错过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