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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大狱后我走上人生巅峰(4)

曹卒长懒理顾莞聪明不聪明,想了一下,把红宝石揣进裤腰带里,在一片嘈杂和目光中,他凑进一点,用仅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下巴微点:“你们这排监舍最尽头的那间,瞧见了没?对就是那边,墙根最角青砖松了还没修。”

“墙后面,有一条旱渠,从旱渠爬到尽头,你夫君就在那了。”

顾莞一愣,忙回头望了眼。

……

这和她料想的剧本不大一样啊。

但顾莞人瘦,她目测一下,监舍与监舍之间分隔的木栅栏,自己应该能过。

她皱了皱眉,坐了回去,半晌,附耳在谢二嫂小声说了一句。

谢二嫂立即侧头望她,两人对视半晌,谢二嫂点了点头。

顾莞犹豫一下,最后十分光棍决定上就上,反正这辈子就是赚的,要是混成那个惨样她索性不混了。

夜深,当值差役已经坐在大铁门一侧的方桌旁昏昏欲睡,整个监房都安静下来,抽泣声渐渐停了,被细微的鼾声取代,再等半个时辰,连翻身的细微“西索”声也听不见了。

顾莞悄悄爬起来了,在谢二嫂的掩护下,一个深呼吸从栅栏缝隙钻进了隔壁监舍,她赶紧趴下,像隔壁牢房的人一样蜷缩在地上睡觉。

躺了大约十分钟,她慢慢地在地上蹭挪,等挪到边缘的时候,再站起深呼吸过去。

这样一间接一间,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她终于来到最后一间了。

最后一间监舍是工具房,里面放了食盆灯盏灯油大小扫帚等物,边角还有一堆沾血的抹布和灰布囚衣扔在那里。

顾莞七手八脚移开大扫帚和那堆布衣,定睛一看,果然墙根糯灰剥落坑坑洼洼,已经被陈年雨雪浸透,还裂开一条缝。

她糯灰选了掉得最多的一块砖,从缝隙里使劲用手指头连扣带摇,成功取下半块砖,剩下半块往对面一怼,也掉下去。

第一块取出来之后,后面就好多了,顾莞取下十来块砖之后,剩下已经没办法再拿得出来了,她目测一下,应该勉强能爬进去了。

她趴下来先小心翼翼把头伸进去瞄了瞄,对面似乎是个堆放库存杂物的小院子,静悄悄的,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劲把自己往里怼。

她很快爬过去了,赶紧跳起拍拍手和膝盖,又掉头钻回半身,轻手轻脚把大扫帚布衣等物拉回来把窟窿挡住。

顾莞终于站起来了,这是一个小院子,连日大雪终于暂歇,顾莞算了算日子,今天居然是正月初一,风送来一丝隐隐约约的鞭炮残味,积雪云被大风吹开,泻下一线朦胧月光,空气很沁冷,但很清新。

顾莞来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清晰地见天月,哪怕只是一个框框大小的天空,她也不禁开心起来。

人只要不死,总会有希望的。

顾莞给自己鼓劲,连忙开始勘察环境,寻找暗渠。

这院子很小,趴着窗户房子一窥,原来这是堆放柴火的小杂库,冬日正用得多,堆得满满的,日日进出连门都没锁,不过现在没人。

她寻找了一阵,很快就找到了曹卒长所说的旱渠。

顾莞在地上发现两个下水道口,左边一个扒开积雪下水痕迹明显,右边那个可能由于位置设计得不太对,积水流不进去,积雪下一层灰尘败叶。

——好好的监狱不会修旱渠,应该原来下水道设计不合理,重新修过后,原来那段两头堵上,废弃成了旱渠。

顾莞想明白之后,她进屋挑了条枯枝直奔右边,这井盖是青石镶铁榫的,非常沉重,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它掀起到一边去了,里面一层碎枝败叶。

不深,和现代下水道差老远了,大概只能一个瘦小的人猫着身膝行爬,身后是一铁栅栏,铁栅栏后已经用青砖封住了,她想了想,用带出来的木碗就着雪擦洗干净,舀了一大碗干净的雪,抱着小心翼翼往里爬过去。

刚开始有枯枝败叶,手肘和膝盖压上去“咯吱咯吱”,顾莞屏住呼吸尽量放轻手脚,很快没有了,黑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西西索索,还碰到她膝盖,被顾莞锤了一下,老鼠“吱”一声,尖叫跑了,她捧着碗继续爬。

她爬到尽头,发现盖子在左手边,已经被抬起一半了,丝丝风从耳边过。

咦?

顾莞似乎有点明白了,这好像不独是个旱渠,好像还是个通风口。

她慢慢探头,瞄了半晌,很快发现,这是个病牢。

一种很难闻、伤病患者身上特有的味道扑鼻而来,还有血腥味,不少人挣扎声和呻.吟声,断断续续。

顾莞的心却一下子定下来了。

看来没错了。

是这里了。

曹卒长真是一个好人,收钱办事,没有蒙她。

……

顾莞观察片刻,没发现有差役,这大过年的,反正这些病得快死的囚犯是不可能跑得出去。

她挪开一点盖子,跳了出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囚室,陈腐的麦秆堆了大半地面,上面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要么血肉模糊,要么脓血高烧,顾莞甚至见到一个可能的待了很久了,伤口似乎有白点在蠕动。

她一阵恶寒,赶紧绕过去。

顾莞很快就找到谢辞了。

他关在尽头唯五带精铁牢门的单独小囚室里,大约他会武,差役担心以防万一。

但谢辞现在的状态,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万一的了。

他鲜血淋漓,湿透囚衣,双手拷和镣环,一动,叮铃铃作响。

他高烧,喃喃挣扎着,似乎听到踩踏麦秆的声响,突然用力翻转过来。

影影倬倬,他似乎看见过人影,这个往日鲜衣怒发骄傲肆意的少年郎,如今批头散发,一脸血泪,他挣扎地扑过来,镣环锁链撞击在铁栅栏上,叮当乱响。

他挣扎着伸手,抓住顾莞的脚踝,他哭着,仰着头,血混着泪落下,“我,我家没有通敌——”

“没有!没有!……”

声音沙哑,仿佛砂砾反复磨砺出了血一样,杜鹃夜啼,他爬行着,另一只手抓住顾莞的手,“你信吗?你信吗?”

他喃喃地,流着泪问。

他神志不清,连顾莞都没认出来。

两人其实不很熟,一个长居外院肆意张扬,而另一个客居亲戚家中养于深闺,生性娇弱,男女七岁不同席。

大礼当日,她来了红,两人也就没圆房。

说来,成亲他是不愿的,少年跳着脚说,我咋就要娶个孤女呢?我要娶高门贵女、颜色最好的。

后来还是被压着成了亲,一身红衣的少年把胸前的红绣球揪下,有点不甘不愿地说:“以后你要知规知矩、管好院子里事,听见了没?”

潜台词,如此,我就勉强容下你罢。

少年把铃铃铛铛的东西都摘下来,展开被子把一边床给占了,呼呼大睡。

不算很开心的几桩旧事,却成为了原主过后黯淡岁月里最鲜明美丽的记忆。

顾莞不是小女孩,她倒是知道,谢辞既然把媳妇认了,谢家家风清正,父子都守着媳妇过,如果没有这场意外,原主大概也能幸福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