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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大狱后我走上人生巅峰(294)

被荀逊截住, 他冷冷道:“……她吩咐过你们什么?”

这两个仆役, 是荀逊来到这里以后, 才自行去牙行挑选的,男仆女仆对视一眼,战战兢兢:“馍母吩咐过, 如, 如果她死了, 就去东头的长生庙给她添一盏阴灯。”

荀逊嗬嗬, 传信么?

他疯了一样的大笑, 把院子里的所有的东西砸了一个稀巴烂,一个个大红的柿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个都不剩。

他吩咐带来的心腹,把馍母的尸体拖进去, 摆放再床上, 然后男女仆役照旧, 佯装出馍母病卧的样子。

荀逍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半天,再出来的时候,双目纁红神态像被冰冻过一样的隐隐的骇人,但他的神情已经平静下来了。

他吩咐心腹留在此地处理馍母的事,他当天就折返了松城据点。

荀逊反复清洗扫尾之后,他带着人,按原定计划直奔建幽节度使府,和他的“好兄弟”周允文会面之后,花了两天时间,把军械出库的事宜都处理好了。

之后逗留了一日,过临闾关返回燕南平原中心的北戎大营。

延绵近百里的褐黄色尖顶帐篷,一个个头扎大辫左衽军服尖头马靴腰佩弯刀的北戎兵士,巡逻的巡逻,不巡逻的坐在撩起帐帘的帐篷里面叽里呱啦,大声小声。

呼延德确实有本事,他已经重新把士气振起来,整个北戎大军已经从上一次的战败都走出来了,那些北戎兵士眼里重新恢复了对中原汉人丰饶土地和无数财宝女人的贪婪和渴望。

够洞悉人心,普通骑兵,明晃晃的财宝赏赐下去,干脆利落,简洁见效,比说什么废话都有用。

荀逊心里不禁冷笑。

一路行来,熟悉又陌生,原先感觉同胞的亲切温暖,但此时此刻,只觉帐影幢幢,张牙舞爪,铺天盖地。

他很快就来到王帐前了,宝蓝绣金线的帐帘一撩,呼延德大笑迎了出来,“阿那,回来了?”

“建幽的事情都解决了?”

呼延德一身藏蓝王袍,斑斓叶和太阳月亮的绣金纹路金黄灿然,两条大辫辫尾回扎在辫根垂在两边肩的,左耳侧戴了一枚黄金红包大耳环。呼延德今年三十八,步履矫健声音雄浑,宝蓝王袍包括着的是高大健硕的身躯。

他哈哈笑着,和每次一样,和荀逊用力拥抱了一下。

宝蓝王袍下的胸膛震动着,呼延德的笑声动作异常熟悉,语言神态亲昵关切亦无懈可击,只是灯光下再看呼延德那张脸,却感觉可怕极了,如同张开暗黑大嘴的一头野兽。

荀逊也笑着,他用力和呼延德拥抱了一下,呼延德关切问他:“阿那,你伤势如何了?”

荀逊说:“已经无大碍了。”

呼延德问荀逊吃饭了没有,得知没有,他立即吩咐人抬席面上来,并叮嘱好好克化一些的,点名多上一道羊肉乳羹,关怀备至。

热腾腾的席面很快来了,呼延德还喊了左贤王安翰舒,一并过来,三人一边说着战事,一边吃席,还叫了近卫击刀侍席。

呼延德看着荀逊把羊肉乳羹都喝下了,这才满意笑笑,他说:“你看你脸都白得多了。”

呼延德蹙眉一脸责怪的样子:“咱们兄弟还要坐拥这汉人的大好江山,同享富贵,你这样怎么行?”

呼延德就说了:“这段时日你无论如何也得好生休养,这样吧,我让敏德去帮你一段时间,这总行了吧?”

先前,呼延德是不赞同荀逊未伤愈就去建幽的,是荀逊硬要去。

让人来帮他,也是老调重弹了,但荀逊这会才恍然,呼延德提这件事已经提过很多次了。

但他这次,答应了。

荀逊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好吧大哥。”

“你那边会不会短了人?”

呼延德鹰目映着灯火,在荀逊点头那刻,明显感觉稍亮的一下,他唇畔笑纹一下子大了些,明显变真切了。

这一瞬,他才是真正愉悦。

这些极细微的微表情,如非洞悉,是绝对不能察觉的,正如从前的荀逊。

但当知悉一切内情之后,就变得那么地明显,刺眼到了极点。

……

呼延德叫了席面,吃罢之后,又赶紧让荀逊去休息。

荀逊身份有隐蔽性,帐篷是在北戎中军的偏边缘位置,王晟比他早回来一天,他回帐的时候,后者已经在了。

“好了,额真您总算能好好歇息一下了。”

王晟絮絮叨叨,给他换了药和绷带,荀逊在行军床上躺下来了,王晟收拾新旧的绷带和药物,能明显听得出他的喜悦,“额真,您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和敏德好好配合的,不会让你操心。”

荀逊笑了下:“我当然放心了。”

他垂眸遮住阴鸷,王晟和敏德,怎么可能不会好好配合呢?

暮色四合,帐篷没有点灯,昏暗中听见王晟走来走去收拾的声音,荀逊睡着之后,他很快就撩帘出去了。

荀逊其实没有睡着,他无声地躺在行军床上,夜色渐渐降临,他一动不动,在黑暗中,牙关咬得太紧,他尝到了牙根铁锈的腥味渐渐蔓延。

泣血般的疯狂嘶喊,想将这一切全部暴戾撕裂搅合成肉酱,但他实际上,只是紧紧攒着拳,指甲深深扎进粗糙的掌心,一动也没动,没发出半丝声音。

王晟去和敏德交接之后,没多久,另外两个心腹陈解和扎根撩帘进来了。

夜色沉沉,万籁寂静,荀逊慢慢睁开眼睑,他神色平静又可怖,暗哑的声音:“我们都是要死的,待他把咱们手上的人都撬干净了,”等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是我们的死期。”

有王晟,怪不得啊,呼延德对他手上的人有多少,该是一清二楚吧。

该不该庆幸他一直都竭力,事必躬亲,否则,王晟早就握着他的一切。

荀逊嗬嗬冷笑,他就像一只被蒙着眼睛豢养长大的羔羊,被人敲开的骨髓,一片片连着筋,吸出血,连脑髓都要吸干净,那他要怎么做?

荀逊森然冷笑:“他做梦!”

嘶哑的声音如同地狱钻出来的恶鬼。

呼延德野心勃勃想占据中原?

白日做梦!!

就算死,他也要将这条面目狰狞的恶狼拉到地狱里去!

一起下地狱吧!!

荀逊霍地坐起身:“陈解,传给给那顾氏,谢辞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助他!”

一刹那汹涌的情绪,他面目狰狞到了极点。

……

秋风飒飒,漫漫吹遍了高山原野,顾莞在八月刚踏进中旬的时候,接到期待已久的荀逊约见。

两人是在魏水河边一个无名野堤上见面的。

顾莞去哪都带着谢梓等十几个人,但荀逊是一个人来的。

一袭灰黄色和原野融成一体的兜帽长袍,荀逊瘦了不少,颧骨突起来,那侵略性凌厉的鹰目鹞鼻化不开的阴沉阴鸷。

如果呼延德瘫在他面前,说荀逊会一口一口疯狂把他的肉撕咬下来,顾莞都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