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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大狱后我走上人生巅峰(265)

朝廷大军固然不是闻太师的,但闻太师却能影响不少人。

他和闻太师这边的中立派及张元让等保皇党的交往,其实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早得多。李弈一直都是多方投注接触的,以最大程度积攒自己的实力。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是从最荒凉的大西北戈壁滩一步一步爬回中都京城,谋回王爵,好不容易的才得到今时今日范阳大都护之下的这二十万的兵马。

这是他往后的全部资本!

他底蕴是所有人之中最浅薄的,远不及别人根深蒂固,不像其他人一样,只要一口气缓住就能很快又拉起一队数万人并归附心较高的兵马。

他得范阳才多久?

他麾下的心腹节掌的兵马,甚至不少才是刚刚得知他这个真正的主人。

一旦完了,就彻底玩完。

他当然不想北戎得胜占据整个河北和燕南平原啊!可到了这个只能二选一的并且前面所有人都拒绝出兵的关口,他踌躇了,他犹豫了。

但犹豫到了最后,还是个人利益占据了上风。

他狠狠一咬牙,低声吩咐:“就说我受伤昏迷。”不行,他得再看看情况。

……

硝烟滚滚,一层浓黑的阴云笼罩在青州战场之上,自东边的海风呼呼而至,带来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阳光没能穿透厚厚的云层,天地间仿佛覆盖上一层阴霾,闻太师马车的车厢已经坏了一边,但他连休和替换都顾不及。

五月闷潮的天,震耳欲聋的战声又远又近,这边这渐渐平静下来,仿佛死了一半的寂静。

闻太师飞车去了很多的地方,去了李弈的范阳军,去了高巍部、杨恕部、朱普照部,但俱都没有说服他们,闻太师的面子都不好使了。

甚至闻太师不顾一切,苦苦哀求,亦毫无作用。

在战场被拖进青州之后,同心协力的面纱被一把撕开,变得赤果果的名存实亡,呼延德成功了。

如果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这一战大败,恐怕就真的要完了。

闻太师颤巍巍拄着拐杖,爬了几次都没能爬上车辕,他丘壑纵横的面庞呈现出一种灰败的色泽,嘴唇哆嗦走着走着老泪纵横,商容赵河和近卫赶紧连扶带背将他背上马车。

闻太师唇动了动,商容赶紧凑上去听,眼泪不自禁哗哗往下淌,闻太师虚弱到极点的声音:“……谢辞,谢辞回来了吗?”

……

自弑帝之后,不,其实自谢辞回京之后,一直因为种种客观的与原因,闻太师都没有私下和谢辞见过面。

尤其给老皇帝灭门之后。

他不通缉谢辞,但他也不能和谢辞表示和蔼亲近,否则他将失去公信力。

但在这个黑云笼罩悲凉至极的午后,闻太师最后还是和谢辞单独见面了。

外面很热,闻太师状态也很差,商容他们急忙赶着车,先把闻太师拉回大帐里。

灰黄色的帐篷内,外面很快响起的兵马急行军的雷滚一般的大动静,紧接着嘚嘚的马蹄声,十数行快马一路疾冲至帐门前,谢辞一翻身下马,快步撩帘而入。

实话说,谢辞此刻的形容极不整洁,浑身血痂一层喷溅干涸覆盖又一层,刚刚杀溃了枷塔山部,连脸上的血迹都没顾得上擦,得令后先行飞马赶回来了。

病榻上,点点的褐色药渍脏污,大帐内有热又闷,闻太师瘦骨伶仃躺在床上,两行老泪潸然而下,他摸索着握住谢辞的手,虚弱得声音几乎听不大见。

他问谢辞:“只,只有你一部了,你敢不敢去救?”

行军床很矮,谢辞单膝跪在闻太师榻前的褐泥地上,反手攒紧对方枯槁的手,谢辞英俊的面庞血污斑斑,他眉目坚毅,斩钉截铁:“那是必须的!”

“如果朝廷和汤显望部五十万精锐在这次被打尽!后续我们将没有胜的希望!!”

那必须救啊,不救,就彻底完了。难道指望随时可能脱轨的其他诸节镇吗?朝廷大军再如何,那是铁了心也必须奋战在驱逐北戎第一线的。

“您辛苦了,您好好歇息,后续的大战,仍需您坐镇中军当大军的定海神针。”

握住闻太师的手,才发现比想象中还要枯瘦太多了,皮包骨,还发烫,这场战事已经耗光了这个老人的所有心血和生命力,可敬可叹。

谢辞赶紧转头吩咐快马去取冰,尽一切的力量去取,奢菲不奢菲困难不困难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了,不然闻太师恐怕真的撑不住了。

闻太师涩然一笑,定海神针么?他摇了摇头,紧紧攥住谢辞的手:“一切,小心,……你,你务必要回来。”

他一直都知道,恐怕到了最后,他能倚仗的,这濒危世道能倚仗的,可能只有一个谢辞。

闻太师泪洒当场,却不敢多说,虚弱地道:“快,快去……”

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

谢辞起身快步而出。

他策马迎上了急行军的朔方部,下令立即原地休整,进食和加紧歇息。

沣水方向呐喊战声远远传来,谢辞一连串军令下,后方的军备后勤大部队抛下了大件辎重几乎是拼尽的全力赶上来,火药、桐油、军粮、药物、备用的兵刃铠甲等等等等,前方朔方军在大战,后方这些就是续航的生命力。

五月盛夏,顾莞看管着这些东西,领队跑在最前头,火烧屁股一样往前狂奔,跑得她一头一身大汗,脸颊通红如火。

没办法,总领后勤的这几个人中,张宁渊还不够熟悉,余下的就数她最年轻最能跑了。

率着后勤护军一路急冲,堪堪赶到,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边朝廷大军的后勤部队也得令火速拖着东西往这边狂奔。

所有的兵将,但凡兵刃有损的全部替换,每一部都分派人背上火药桐油箭矢强弓,全军上下,包括谢辞本人,饱餐一顿之后都只带上两天的干粮!

“这一次,我们只带两天的干粮!吃尽之后,我们就吃北戎的肉干糜饼!喝北戎战马的血——”

一张大案搬上来,哨兵全力勘察绘画的舆图凌乱潦草绘画在一处,谢辞那双锐利的双目迅速看过,绕过深水区和山峦区域,他判断朝廷大军和汤显望部还是有救的可能的。

虽然,这非常凶险。

但!在场的朔方兵一边大口咬着干粮,耳边隐隐雷动的东边绞杀呐喊声,他们脸上却没有太多害怕的神情。

因为他们刚刚才获得一场大胜,朔方部可能是进入青州这前半场的大战事中唯一一部获得大捷的。

刚挟大胜,士气如虹!

谢辞一身玄黑重甲染血,伫立在大军的最前方,他身上腾腾杀气犹在,眉目凌然,他厉喝:“我们可以做到!”

“我们能大败呼延德一次,就能大败他第二次!!”

现在不是打败,只是救而已。

战前的总动员,谢辞厉喝高声!在这一刻,他不是不知到危险,但越是危险,胸臆间却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凌然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