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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大狱后我走上人生巅峰(251)

“你有没有受伤?”

终于安全了,顾莞深呼一口气,蓦回头望他说。

谢辞喉结上下动了动,他低下头:“我没事,没受伤。”

他仿佛仍停留在方才,动作有种情绪沸冲的凝缓,映着天光的轮廓线条有一种刀凿斧刻般的坚硬得动魄惊心的视觉触感。

顾莞仰头看着他,却有一种屏息的感觉,仿佛青蛙被天敌定住了,她被狙击了,刚才紫云宫庑顶所见的悸动还未平息,她抿着唇,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他,伸手捂着怦怦怦怦的小心肝。

艾玛,谢辞真的太帅了。

帅得超乎想象,帅得完全颠覆了她从前的认知和所想,简直有一种震颤她灵魂的触觉。

她一瞬不瞬盯着他,直到谢辞深呼吸片刻,竭力抑制下情绪,伸手轻触了触她的脸颊。

黑纱护掌染了血,有一种粗糙微黏的触觉,他喉头上下动了动,微哑的声音:“我们先走吧!”

……

谢辞是鲜有的没有留意到太多的其他,他的热血在沸腾着仿佛要冲破脉管,随着他开启的命运奔腾不息而去。

种种灭顶情绪在心尖轻碾而过,最终化作御风般的驰骋。

一行人往前飞奔,以最快的速度往东北而去。

嘚嘚的马蹄声,在奔出嘉州地界之后,迎面飞驰而来一骑,是谢家卫,带来的一只信鸽,年轻的小伙子伏跪在地:“禀主子!秦陈苏寇贺五位将军联名来信,我们朔方军已撤出魏军大营,西退一百二十余里,按原定计划驻于醪河之东!”

谢辞并没有太多表情,只道:“知道了。”

他仰头,来自东边的海风掠过他的鬓边,他抬手将铠甲头盔尽数卸去,仅穿一袭深黑的紧身劲装,驻马伫立在天地南北之间。

最终,他们在入夜的时分,抵达了撤退目的地硅县郊区的货行据点里。

谢辞终于将他一直提在掌心雁翎细刀收了回去。不大的黑瓦黄墙民舍里,一张半旧的黑色方桌,点了一盏褐釉油灯,窄小的屋子半昏半明。

谢辞背对着她,将雁翎细刀提起横在身前,用一双已经粗糙的修长大手托着,锃亮的刀身雪色依旧,其上沾染了斑驳的血迹,一路延伸至刀柄和他的护掌手臂。

他伸手轻触,杀死老皇帝那一刀,鲜血迸溅扑上他持刀的手和手臂,刀身的鲜血会滴落和被其他人的血液覆盖,刀把和袖口上的却不会。

他一一伸手轻触那印象中斑斑的褐红痕迹,烫人的温度不再,但依然是那么地动魄惊心。

谢辞从他右手大拇指上取下了那枚祁连玉旧扳指,斑驳的痕迹,那是他父亲戴了很多年的那一枚。

他端端正正将它放置在方桌之上,而后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最后,他站起来,说:“我知道,皇帝三皇子一死,大魏必然四分五裂。”

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原因他在宫中已经说过了。

他选择了行大逆之事,“大魏已经没救了,我们只能另行他法。”

他盯着那点闪烁的烛光,静静地说。

今天的谢辞,已经算叛出了朝廷,他索性自立,急信已经发回朔方了。

谢辞转头,对顾莞说:“不破不立,平民百姓终身所求,不过世道太平,吏治清明。官吏不要太贪,能有个温饱,勤勤恳恳就能活下去。”

他兜兜转转,经历了这么多,经历过父兄,经历过庞淮,经历过高鸣恭,最终深刻地将这一点烙印在心坎上。

然而要泽被万民,做到这一点,却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

首先,它需要有一个时时刻刻紧记这一点的皇帝,并且在漫长的时光中不会因变质,永远不会变成一个视人乳喂大的玉苞芽如等闲的人。

谢辞侧头,看着那枚静静躺在方桌上的黄褐色扳指,“我不确定别人能不能做到,但我确定我能!”

“老百姓就盼个吃饱穿暖的好日子,我愿竭尽一生来求之!”

谢辞吸气,倏地抬头,漆黑的瓦顶挂着蛛丝网,没入一片昏暗中,而他此刻凌然的目光,仿佛能看穿瓦盖,看穿灰蒙蒙的雨云,直视那漫天星斗的藏蓝苍穹!

谢辞终于明析他的目标!

他想,既然无人值得他信忠,那便由他来当这个皇帝!

这一刻,所有奔腾和过去压抑住的情绪皆有了出处。曾经的种种前思无路的困厄,种种无法解决的沉疴,让他愤慨又忧虑的许多 事情,天下,理想,父兄,志向,于公于私,他终于在今天找了一个解决一切又无愧于心的方法!

从今往后,驱逐北戎,平定天下!

他谢辞将全力以赴!

今天他杀了皇帝太子,骇人听闻,震动寰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是叛臣,叛将,他在国家危难之际导致百万大军分崩瓦解,他无忠无义,留下身后唾骂名。

他或许能成功,用盖棺定论来诠释当初这一切;但更可能会失败,成为青史中的乱臣贼子。

但他不悔!

谢辞最后看向桌上的扳指,他哑声说:“我终于想到一个办法,他们不需要伸冤,那我就将他们请进太庙!”

以碑立文以传千古!

他们值得高高在上。

他的父亲,他的兄长们,庞淮,高鸣恭,这些人。

他竭尽全力,却发现父兄想要的并不是翻案伸冤,那他就把他们请进太庙,见证他竭力以求的一个太平盛世。

届时,人人都知道他们了。

他们的事迹千古传唱。

想必这就是最好的!

谢辞捏着拳,深呼一口气:“我谢辞,从今日起,将倾尽全力而为之!”

驱逐北戎,征战天下罢了,他谢辞不怕,最坏的下场不过粉身碎骨罢了 。

有何可惧?!

蔽旧的民房,才刚入夜,驿道外仍有隐隐约约的车辘人马声,又远又近。

谢辞声音也不高,平静中带着种种满涨的情绪,微微暗哑,一句一句道来,犹如百炼精钢最终淬火而出,他的脊梁是挺得那样笔直,那双墨瞳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然锃亮,铮铮铁骨。

这个小小的民房,仿佛有火花迸溅爆开一样,夺目的炫亮。

只是谢辞情绪起伏片刻,转向一直站在屋里一角定定安静看着的顾莞的时候,却心口一涩,愧疚将他淹没。

小小的灯盏,照亮的方寸宅子,顾莞一直没吭声,她大概很不适一时都不知怎么说才好吧?

谢辞转过身,那双一直凌厉的斜飞的眼眸眼睫动了动,染上柔色内疚的软涩,他小声说:“对不起,莞莞,我不能和你成婚了。”

两人约定好了,春天成婚的。

连婚服都已经做好,凤冠打好,他们都试穿过了。

她红衣似火,娇妍得像一只火凤凰。

那天翩翩围他笑着走了一圈,他的心像要着火了一半。

两人在他们的未来的新房里,偷偷的交换了一个吻。

当时谢辞欢喜到了极点,他是那么地期待两人的大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