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引火(117)

贺南枝纤嫩的指尖慢悠悠碰着缠绕在腕间的珠宝链子,像坠落的玫瑰钻石,衬得她动作也极好看。

良久,商隽逆着光对着她站,心里有场海啸,却只能平静地问:“能冒昧问下,是姓谢那位吗?”

“嗯。”

得到这个答案,似乎又在意料之内。

贺南枝看着他温和的面容,又浅浅低语了一句:“我跟他从世家哥哥到未婚夫妻,几乎所有的成长故事都跟他有关……”

商隽心知自己终究是来迟了她的世界,扬起洒脱的笑容:“办婚礼的话,可以给我张邀请函吗?”

贺南枝卷翘的眼睫下是真诚的情感:“我们有一起拍戏的革命友谊,当然可以,杨弋导演我也要请呢。”

这场庆功宴。

两人也就刚开始配合媒体记者采访拍照,站在一处嘀咕闲谈了会儿,随后,贺南枝又跟吉祥物似的,被剧组的演员一个个借去合影。

等进入尾声时。

谭颂过来,附耳低语:“谢总在外面。”

贺南枝下意识地说:“不是明天才出差回来吗?”

她今晚结束剧组庆功宴就正式放假了,一切工作安排都推到年后再说,记得跟谢忱岸在微信上约好了的,她会去机场接他出差回归,两人再趁着雪色去吃烛光晚餐,最后回思南公馆共度良宵。

见谭颂语气笃定的说人淋着雪,就在外面等着呢。

贺南枝也没心思继续待在庆功宴跟人商业互吹了,提起裙摆从椅子低调起身,轻声说:“你跟我替杨导打声招呼,我先走一步。”

谭颂不忘把毛茸茸的雪白披肩递给她:“小心别被粉丝拍到。”

“知道啦。”

贺南枝清灵的音色慢悠悠拉长,一看就是在阳奉阴违。

从酒店侧门绕出去,桑落早就站在暗处给她打掩护。

随即,又朝着街道旁边那颗落了积雪的梧桐树方向遥遥望指去:“就是那里。”

贺南枝没让她跟,只是刚走下台阶,抬眼看到穿着一袭高级质感黑绸西装、身姿修长的男人立在树下时,高跟鞋尖忽而停在雪地里,怔了秒。

随即,她还以为是出现幻觉了,眨了眨卷翘的眼睫。

等意识到迎面走来的这位,是活的。

贺南枝唇微张:“谢忱时?啊啊啊啊你!你什么时候回泗城的???”

谢忱时懒洋洋的已经走到了她身前,灯光透着漂浮的雪花,洒在了他短发间,衬得那张轮廓锋利的精致面容几许温润之色:“你好无情啊漂亮小鱼,这么久没见了,也不给我个拥抱。”

贺南枝这才伸出纤白小手,敷衍了事的抱了他下。

谢忱时薄唇啜着的淡薄弧度,继而,抬起的修长腕骨淡青色血管绽起,丝毫不觉得寒冷,再也自然不过揽住她的肩膀,朝街头前方的跑车走去:“你穿这么少都不怕被冻成冰雕?”

贺南枝还是颇有女明星的架子,轻提着曳地长裙:“谁叫我现在是女明星呢,你把手松开,小心被记者拍到。”

“这也要怕?”谢忱时眼底笑意倏起,扫了几秒她略施粉黛的脸蛋:“涂得个女鬼一样,都没以前好看了,再说谁敢吃熊心豹子胆拍我?”

贺南枝一时不知道先吐槽他哪个字好,哼唧唧的:“姜奈阿姨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封建余孽。”。

谢忱时先开了副驾的车门,曲起的指骨敲了敲:“感动吧,为了接你去玩,我还从车库里挑了一辆最新款的跑车。”

贺南枝还没坐上去,就先看到车后座放着一个手提保险箱,这里面锁着着是谢忱时一些随身零花钱,比如无限额的银行卡和各种高级会员卡,以及房产本地契都有。

对此,她想起什么似的,眉尖轻蹙道:“你是不是该给我结算下版权费?”

“想讹钱啊?”

“我一直觉得你随身携带手提保险箱,是在学我的百宝箱。”

在谢忱时修长手臂撑在车门,要抬起敲她脑门前。

贺南枝纤纤细指煞有其事算了算,抬头看向神色略散漫的男人说:“就随随便便给我个一千万版权费好了。”

谢忱时深知她那财迷狗德行,正要给几张钞票堵嘴,免得一路念着。

谁知。

下秒贺南枝慢悠悠说:“算啦,这一千万当是给你的新年红包吧。”

随即,她弯腰坐上副驾,只是裙摆上的薄纱不小心沾了些雪地里的残叶。

“你给我红包?”寒风凛冽间,谢忱时俯身,浸透着冷白色调的修长指骨不紧不慢地将她一抹裙摆给随意清理干净。

只见贺南枝幽幽叹了声:“毕竟长嫂如母。”

他动作停顿,轻抬线条凌厉的下颌:“不要开这种伦理玩笑。”

……

长街尽头。

一辆商务的黑色劳斯莱斯在漫天白雪之间。

在无人察觉时分,浓墨的车窗玻璃极其缓慢升了下去。

随行秘书大气都不敢喘。

谢忱岸深幽却清冷的眸子注视着前方路灯下有说有笑的两个人,飘浮在空气中的霜雪也掩藏不住少女一袭曳地长裙摇曳生姿的身影,视线掠过她笑颜,仅仅半秒后,面无表情地移开。

“回思南公馆。”

秘书刚想提醒,后备箱的那一束进口玫瑰花今晚不送出的话,就凋谢了。

抬头看到谢忱岸俊美面容淡漠至极,又把话默默地咽了回去。

换谁提早结束了一天日理万机的出差工作行程,甚至推了对方董事长的几番盛情款待,就为回泗城,买一束玫瑰赶来给电影庆功宴上的未婚妻个惊喜。

谁知道。

却迟来半步,自然是没有心思在管花会不会凋谢。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繁华的雪夜里,四十来分钟后,公馆到了。

谢忱岸未抬手接秘书递来御寒的黑色大衣,下车后,整个气场都透露着让人难以接近的疏离感,径直朝灯光昏暗的大门走了进去。

秘书还在战战栗栗拿手机,想隔空询问远在出差城市的盛祈,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应对时。

哐一声。

他听到公馆里面有什么碎了。

*

悬在上方繁复华美的水晶灯始终未开,客厅内空旷得没有一丝人气,谢忱岸进来时,失手将搁在古董边柜上的摆件给碰倒在地,顷刻间碎了一地。

清脆的响声,仿若惊动玻璃水缸里的小鱼,嫣红色鱼尾猛地掀起了水波。

谢忱岸淡漠的视线顺着那一抹波光粼粼,落到了茶几上,放着贺南枝住在这里时,喝水最喜欢用的粉色玻璃杯,底部镶嵌着一条手工制作的精致鱼尾。

每次倒上清透见底的温水,她窝在沙发上一边慢悠悠抿几口,手指握着又晃一晃。

半响后。

他在贺南枝平时躺过的沙发位置坐下,微低着脸,身形修长挺拔沉静到如同暗夜里被勾勒出的锋利硬线,倘若轻轻碰下,就能无情地划破命脉。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淌而过,室内烟叶的沉郁气息也弥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