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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的科举路(27)+番外

作者: 仪过 阅读记录

既然何似飞主动要求,赵麦乐得做这个人情,他将毛笔蘸饱墨,递到何似飞面前,笑呵呵的:“那就劳烦小公子了。”

何似飞:“多谢掌柜。”

随即拿起毛笔,纸上落墨。

赵麦本以为像何似飞这个年纪的少年,就算会写字,定然也写得不算多好——毕竟年纪小,练字的时间短,再加上平日还要启蒙读书等,心思不能完全放在练字上。

可当何似飞笔尖落下三个字后,他懒散的、靠在窗台边的身子立刻挺直了起来。

这字……

居然有人能把柳体写得这样漂亮!粗看时每一个字都大小整齐,再细看,就能看出字的筋骨以及暗藏的笔锋!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想不到这居然是一位双髻少年写出来的字!

赵麦感觉自己半辈子的惊讶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两件事来得让他震撼。

一是那精致的镂空木雕,二就是何似飞的字。

赵麦自从店铺的生意起来之后,每日除了在柜台前镇镇场子,其他时间就在二楼练字。

这间木雕铺子是他从父亲手中继承而来,早年经历过小富小贵,也经历过市场不景气时的溃败落寞。如今,人至中年,愈发通过练字来疏解心中的万千感慨。

故此,他才能一眼就瞧出何似飞这一手柳体的好坏。

虽说柳体只是启蒙幼儿都会学的一种字体,但能把柳体写得这么好,赵麦感觉自己别说见了,简直闻所未闻!

可今儿个,他面前就出现了一位。

何似飞上辈子因为心思深沉、不断走神,练字时被先生打了不少板子,这才练就了心无旁骛的练字习惯。

这会儿,自然感受不到赵麦的心潮澎湃。

何似飞仔细将这份契书抄写一遍,搁笔,回头:“掌柜,写好了。”

赵麦赶紧压住震撼的心湖,强装镇定的在何似飞写得这张契书上签字画押,他只感觉自己签下的这个名字玷污了这一张字。

何似飞学着赵麦的样子在两张契书上签字、按手印,随后契约便成了。

赵麦二话不说收了何似飞抄的那张契书,同时赶紧给钱。

何似飞察觉到掌柜的小动作,却没放在心上。很快,他包袱里的十三个小木雕变成了一张一百两、一张二十两和两张十两的银票,最后还有四两碎银。

何似飞对这场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的交易十分满意。至于后续那十二生肖木雕能卖多少钱,便与他无关。掌柜赵麦能给他开出比‘马上封侯’售卖价还要高的价格,已经算是十分厚道了。

况且,这笔钱对现在的何似飞来说,是非常大的一笔巨款。

他记得之前去书肆的时候,小二报价购买一套四书五经为二十六两 ,在书肆腾抄则为四两半,如果用书肆的笔墨纸砚,书肆还负责送封面和装订,则是七两半。

这些钱让当时的何似飞捉襟见肘,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算大问题。

何似飞心情虽然不是狂喜,但此前那种心里有块巨石压着的感觉倒是消散了不少——不管在末世还是古代,没钱都是寸步难行的。想要过得好些,必须得有钱。

何似飞心里念叨:“有钱,只是第一步。”

他此前四年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他的眼界和见识——那可真是窄得不能再窄了。

想要对自己未来有个模糊的规划和认知,扩展知识面是现在的重中之重。何似飞觉得,自己跟高成安表兄这些日子来见识的不算少,可那也只是一些浮于表面的浅显认知。

再说,何似飞自从跟陈竹熟悉以来,一直有种自己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感觉。在他的观念里,生而为人,来到这世界上,天生就享受‘人权’——活着的权利、不违背律法和公序良俗的自由行为和言论的权利。

可这时代根本不给普通人足够的‘人权’。

身为庄家户,一日只许吃两餐,不得多食;身为贫农,最多只能穿布衣,不得穿绫罗绸缎;没有功名者,不得穿靴;普通百姓见县官及以上官员需要下跪行礼……

何似飞已经很努力的融入古代生活,却还是担心自己哪一天不小心没有装出对皇权足够的敬畏感——落得一个砍头的下场。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么,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暂时选择融入。

而融入社会的最好方法就是多了解其风俗习惯。

何似飞脚步一转,径直朝着书肆走去。普通人的日常他已经接触颇多,但对于自己这个阶级之外的背景,何似飞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他想多看看书,正史、野史、游记,有什么看什么。

何似飞晃了下脑袋,感慨一声‘白首方悔读书迟’——他要是不荒废之前的四年,早早赚些银子启蒙,现在也不用对一切都抓瞎啊。

第21章

陈云尚用陈竹刚打回来的凉水洗漱后,觉得还是燥热,复又躺回床上,松开衣襟,翘起二郎腿,让陈竹在一旁给他扇扇子。

陈竹总是一副乖巧又顺从的模样,这打扇的活计,一做就是一个多时辰。胳膊摇酸了也不吭一声累。

陈云尚也在这舒缓又微凉的风中重新睡去。

隔壁高成安往日这时候都会开始练字或默写,今儿个却罕见的没有动静。他将信笺这几页纸摊开,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几十遍。

高成安在想何似飞。

他觉得,如果何似飞是那种顽劣的、烂泥扶不上墙的人,他不至于如此纠结。

偏偏何似飞不是,他虽然才十二岁,但已经非常乖巧,办事又格外麻利——每日清晨在他醒来之前会给他打好洗漱用的水,在他洗漱时又赶紧出去买包子等早点,随后背着书箱送他去陈夫子家。

何似飞在认认真真做书童该做的事情,可高成安却没有履行早先的承诺。

这件事高成安前几日跟陈云尚说过,陈云尚原话是:“你作为他表兄,将他从村里带来县城,他就应该对你感恩戴德了。至于能不能学着认字念书的,重要吗?暂且不说其他,咱们这小院儿的租金一年得十八两银子,算起来,他那处小屋怎么说一年也得三两租金了吧?这可都是从你账上划走的,对他还不够好?”

高成安下意识觉得陈云尚这么算不大对。

毕竟,就算他不让何似飞来当书童,也得请别人当书童啊。那小屋的租金都该是他掏钱的。

把这些钱加在何似飞头上,对他来说未免太不公平。毕竟,何似飞如果不来给他当书童的话,在上河村可以活得更加滋润些。

况且,来县城之前,高成安的母亲跟他算过——随便从宗族里找一个族亲来给自己当书童,月钱至少得三百到四百文,还得管饭,一日饭钱按照最普通的八文算,一月至少是二百四十文。那加起来最少得五百多文。按照一年来算的话,少说也是六两银子。

高家虽然在镇上有钱,但能省下六两银子的话,对他们来说也是相当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