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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见浮生不若梦(17)+番外

作者: 水天/seeter 阅读记录

我一愕:“什么?”

“做我的贴身保镖。我说过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的。今天正是第三十天。”

我本能地便想拒绝,一转念话又咽入喉中。我的伪装已去,行囊又是空空,除了托庇于江上天的保护,否则,天下之大,当真无我可去之地。

至于他这样做是何动机,我原以为我很清楚,无非是对我有兴趣,想要我这个人,但经昨夜那盆冷水之后——显然不是。

或许他另有所图?这世上人心的欲望千千万万,我怎猜得出他的隐秘心事。

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论应变,我王浮生前半世还未曾怕过谁。

抬起头,我故意不看江上天面上的可恶笑容:“先试用我一个月。还有,有话在前,我的工作范畴,可不包括帮你挡子弹。”

再出现在蓝夜时,我已焕然一新。

羊毛织物柔软地贴合出我修长的身线,外衣长裤均如为我量身订做,洒脱又舒适,长发仍是四散,却已打理得黑亮笔直。穿衣镜中自照,这时装杂志上走下来的英气男人,可就是原先那平凡畏缩的小保安?

我本无意,命运却又将我推了一步,这步是好是坏,今日你我,又有谁人能知。

跟在江上天身后,走出大厅。鲁文当值,殷勤抢前为我们引路。习惯性地一句多谢,却是浮生原有嗓音。眼见鲁文的面色倾刻变成震惊,同事们下巴个个掉落,我只有匆匆低头前行。

知道蓝夜自此又多一则五花十色的饭后谈资。抑或是麻雀高枝变凤凰的传奇。

人间的故事,岂非便是这样被制造出无数。

我不知别的保镖工作有否我这般轻松。

江大公子的总裁室高在三十八层,保全设备无论光控声线均是一流,以我这不算专家的眼光瞧下来,除非不巧赶上有人驾机撞楼,否则实是看不出桌前的男人有何需要保护。

或是前来向他报告事宜的那位胖经理,会突然从怀里拔出一柄枪,指住江上天要求提高退休金?当然也不排除屋外一窗之隔的那位娇美女秘书,会因苦恋帅气上司不成,浇一身汽油扑进来以死殉情——上帝他老人家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是么?

我懒懒散散倒在一侧的长沙发中,双腿搁在案几上,不是我没学过基本礼仪,实是大半日就这样冷眼瞧着忙碌中的江上天,睡又不许睡,走又不准走,已快无聊得发霉。

目送走第四位高级主管,我在心中计算下一位踏进来的间隔。

长身玉立,潇洒可爱的柳五在第四十八分钟三十二秒末敲门进入。

我眼睛一亮,差点便要欢呼出声,终于忍住,静静地看着柳总管柳特助递上文件,指指划划,讨论,点头,转身,似要离去。

一张纸团抛过去,砸在他头上。柳五愕然抬头,向盆景后,快要沉进沙发中的我看来,怔了一怔。

我笑得不怀好意,伸出食指向他勾了勾,示意过来。

柳五的目光渐渐由疑惑转为惊讶,最后是好笑,当真顺从地走近我身边。

“你是浮生?怎么会变成这般鬼样子?”

这是一个未为我惊艳,反而笑骂我象鬼的人。我大笑,心中极是畅快,一跃而起,伸手抱住了他:“柳五,我加了薪,晚上有事么?还你酒帐去。”

柳五笑着回拍我肩:“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不把你一个月薪水喝光,岂非对不起你。”

再次看到柳五的感觉实在很好。商战无情,我知道高位如他,必定也有酷寒的一面,可是,他从来只将温和如暖阳的笑容对我。

我痴痴看着这男子含笑的眉目,叹道:“柳五……”

“嗯?怎么?”

“如果你是女子,我一定要骗你嫁给我。”

柳五失笑:“可惜我……”

“可惜他不是。”江上天不知何时已来到我们身后,微笑搭住柳五右肩,“柳五,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新雇用的贴身保镖,24小时工作的那种。”

“24小时么?”柳五看着我悲悯摇头:“可怜的浮生……”

偶尔被人同情一下的感觉也很好,我大力点头,自觉如期待宠爱的小狗。

“如果我一个人能喝掉你一个月的薪水,不知再加一个人能喝掉多少?”

我一愣。柳五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看到我不懂的神情,柳五瞟了一眼江上天,后者的面色已有些发青,见状柳五笑意更深:“咳,浮生,如果你不连江总一起请的话,我猜,你今晚多半要跟他回公寓啃冷饭了。”

……

我终于有了身为别人贴身保镖的觉悟。

一个人是喝,两个人也是喝,横竖要千金散尽,我也不介意多请一个。

仍是常去的那家PUB。

夜色稍深,灯红酒绿,华彩依旧,人来人往中似乎只有我已不同。

物是人非,岂非最是令人惆怅。我默不作声,坐在吧台前,仰头又灌下一口酒。

“心情不好?”柳五就在我身旁,我们喝酒的时候都不喜欢说话,他这时开口已是难得之极。

“当然。”我闷闷不乐,“他为什么要这样能喝?”

柳五看向不远处独坐的江上天,不由莞尔:“他不是能喝,他是在帮你用钱。”

我当然知道。

江上天分明是故意。他面前桌上,只有两杯酒。但这两杯的价钱,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已抵得上我和柳五的全部。

偏偏他又不象要喝的样子,只是放在手中转动,一双眸子在暗影中亮光闪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对你很好。”柳五突然道。

“是很好,”我想起他阴晴不定的古怪行径,懒懒道,“好到我承受不了。柳五,没人喜欢被人象一件器物,或一只宠物那样对待。”

“因为他不知道对待喜欢的人还有别的方式吧。”柳五看着我,柔声道,“他并不是个慈善家,却愿意将你24小时纳入羽翼保护下,你这么聪明,不觉得奇怪么?”

“也许我还有别的利用价值吧。”侍者无声送来杯暗红色的烈酒,我端起,却不喝,只是定定凝视着杯中醇厚如血的液体,“柳五,你为甚么要替他说话?我很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么?”

有很多话,平时我也许永不会说,但此刻,在深夜,在人群喧嚣的落寞里,在燃烧的酒精取代了脉管内冰凉的血液时,我随意道来。

“当然喜欢。”柳五瞧向我的眼光温柔之极,“你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将我推向他?他只会伤害我,而你不会。”语音未落我便后悔。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定是疯了。

柳五深深地凝视着我,眸子里有一丝奇异的亮光:“浮生,想一想再告诉我,你当真象情人那样喜欢我么?”

我瞪着他,沉寂半晌,突然跳起:“你跟我来。”

很多繁华之地都会有一个冷清的后门,这里也不例外。我三两下将柳五扯到门外的深巷中,灯光黯淡,勉强才能看得出人影,正是做非法之事的好地方。

“和我做。”我简洁地道。

柳五有些发呆:“什么?”

我不耐烦地扑入他的怀中:“是不是情人那种喜欢,做一做不就知道了。”

柳五的手臂围紧了我,温柔而有力,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他的语声从我头顶上方传来,有种让人安定的错觉:“浮生,你在害怕些什么?有事,为甚么不说出来?”

爱怜的手掌轻抚过我的肩背,“身体这般冷硬,分明是不想要,你却宁愿躲在性爱之中,也不肯对人直说。唉,浮生,需要帮助,就真的这么困难吗?”

我的身躯蓦然僵住。

我不喜欢别人的窥探,何况已如此之深。

有些事,我连自已都不愿再想起。

“那杯酒,是不是?”

柳五的声音仍是那般温和,听在我耳中却有如雷殛,我仓惶抬头,望进他的眼中:“你……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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