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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51)

锦难得脸红,吐吐舌头,口气没了惯有的自信:「真要有那一天,一定邀请中野叔叔。」

这孩子的个性他可清楚,看着锦,中野诧异说道:「也有你锦小子没自信的时候?」

锦苦笑了笑:「先别说了,麻烦中野叔叔先看看他吧!」

进到屋里,看到床上躺着的竟是个男人,中野不由吃了一惊,转过头看锦,却见他脸带怜惜、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床上的人。

这向来狂放不羁的孩子想是陷下去了,但也未必不是好事。

锦低声向中野解说东的情况,最紧要料理的当然是手上那些咬伤,其次便是检查身上有没有其它暗伤。锦料想那二个溷溷不敢骗他,但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安心。

中野的动作很轻,东也睡得够沉,一连串的包扎检查竟然没有吵醒他。

处理结束,中野向锦招招手,让他到外间说话。

「都二十一世纪了,你小子竟然还玩以身相许的把戏啊!」中野虽然笑骂着,但眼中慈爱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想不到白川少爷都长这么大了,他可比你勇敢多了,小时候让你打一针比登天还难,可他那时候才七岁不到,抽髓那样的痛苦连大人都受不了,他喊都没喊一声。」

锦听了不由苦笑:「中野叔叔你认错人了,捐髓给我的不是他。」

中野不可置信的瞪起眼,随即又笑:「骗你中野叔叔啊! 手术是我做的,怎么可能认错人。」

「真的,捐髓给我的是他弟弟,他二人长得很像,乍一看都会认错,事隔这么多年…」

「我可不是看脸,」中野截掉锦的解释,说道:「他后腰上有道烫伤,虽然已经澹了,但我印象非常深刻,说是玩鞭炮不小心炸的,我看了舍不得想替他把疤去掉,他死活不要,还嘟着嘴说男孩子身上有几个疤才好看。」

这几句话像响雷一般击在锦的头上,一时间怔在那里无法反应。

如果中野凭着长相认人,还有认错的可能,但东腰上的疤他看过,东也说是玩鞭炮炸的…那么,他二十年来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竟是东?

「中野叔叔,你知道白川家有二位少爷吗?」

「当然。捐髓给你的是大儿子,没多久就出意外死了,再也没人提起…」说到这里才惊觉不对,看向房间,中野惊声说道:「他…白川大少爷原来没死?」

锦整颗心忽地往下沉,摇摇头,没有多做解释:「中间有些误解。」

想起往事,中野有所领悟:「所以你是后来认错人了。」

是认错了…锦只知道救他的人是年纪比他小的白川家少爷,休养三年后亲自到白川家致谢,那时白川家只剩一个敬言少爷,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敬言救了他,还记得当时看到捐髓救他的竟是个病弱的小人儿,心中震撼之大,疼爱怜惜自然倍增,对白川夫妇的感激也就更深。

但…竟是错认了…可是他认错人,难道白川家人也不清楚? 竟然没人向他澄清,白川夫妇就不说了,连那样纯洁的敬言也耍着他玩儿…就连这次劝他和东断绝关系,都还明着、暗着提醒敬言救过他的事…他们…怎么能昧心到这种地步?

其实光凭”白川真言”救过他这一点,锦依然会帮助白川家、尊敬白川夫妇、疼爱敬言,结果不会有太大不同,可是为什么要欺骗他? 就因为这些蒙蔽,让他对应该感激感恩的人做了那么多无可挽回的错事…一直到了最后,还让他再补一刀给东…

看出锦脸色不对,中野推推他的肩膀,安慰道:「弄错人也没什么,今天不就清楚了吗?」

「太迟了…」锦悔不当初的低声喃念:「我对他做了那么多溷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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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迟了…」锦悔不当初的低声喃念:「我对他做了那么多溷帐事…」

中野什么也不清楚,但是基于对锦的爱护,还是安慰:「只要人还在,什么都能弥补。」

听完中野的话,自信又重新回到锦的脸上:「是,只要人还在,什么都能弥补。」

拍拍锦的肩膀,中野微笑道:「好孩子,我不问你什么事了。」瞄瞄卧室的门,带着调侃:「先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说来,这还是锦确定心意后,第一个知道他心事并且诚心祝福他的人,锦又觉骄傲、又感满足,脱口便道:「谢谢中野叔叔。」

笑着点点头,或许是刚才聊到从前,也或许是提到东和敬言兄弟两人相貌相似,中野忆起过往,说道:「听说白川夫人有个双生姐姐,那时姐妹二人都锺情于白川社长,姐妹两人还为此反目,最后白川社长娶了妹妹,那姐姐远嫁国外再无音讯。」提起那段往事,老医生不胜唏嘘的叹了口气:「感情最是伤人,连亲生姐妹都为此老死不相往来。」

锦的脑海中突然有股灵光闪过,莫尔的一段话倏地回响在锦耳旁…

“…您要是看过夫人就不会奇怪了。夫人也是日本人,少爷长的很像她,如果早夭的小少爷有幸长大,跟少爷的长相大概也相去不远…”

而莫尔说这话时的斟酌表情,此时想来才觉异样…难道,爵爷夫人便是白川夫人的姐姐?

锦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东…或许是孪生姐姐的孩子!

这么一来就能解释爵士为何收养一个异国少年…这一点锦一直都有疑惑,一般收养都会选择尚无记忆的幼童,少有人会要已经长成的青少年,即使东像爵士的妻子、即使爵士对弄残东的脚心怀愧疚,都不至于到收养东并且让他继承所有遗产的地步,但如果是已逝爱妻的血脉就又另当别论了。

同时也能解释白川夫人为何待东如此狠心冷酷…

白川夫人…该是摊牌的时候了,不能再让她顶着”母亲”的身份,肆意伤害这个已经浑身是伤的人了!

等着摊牌的人显然不止锦一人,送中野医生出门时,白川夫人还等在大厅,阴沉的表情在她美丽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锦再回到大厅时,她冷冷质问:「你怎么把东带回来了? 你这么做把敬言置于何处?」

缓缓走近白川夫人,锦不再是平日恭谨尊重的态度,犀利而沉冷,像是一头豹子般的靠近,令白川夫人感到莫大的压力。

落座在白川夫人对面,锦带着没有笑意的微笑说道:「东是被我抱进来的,做为一个母亲难道不该先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这样的锦让白川夫人觉得很陌生,也很危险,白川夫人定定心神,说道:「既然你带回家里而不是送到医院,想必没什么大碍。」

「那是因为我不想警察介入,要不然对伯母可是很不利呢!」锦澹澹说道。

白川夫人的声音有些异样的高亢:「我什么也没做…」

「您确实什么都没做,」锦截下话来:「只是指使别人做!」

「锦,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白川夫人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慈譪的劝道:「别再跟伯母开玩笑了。伯母让你离开东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么做会让敬言伤心的。我承认我确实偏心,因为敬言需要更多照顾,但不代表我不关心东…」说到这里,白川夫人幽幽一叹,叹息声中带着无尽的无奈和感伤:「但你知道东恨我、恨他爸爸、也恨敬言,我没法化解他的仇恨,也只能让他的仇恨之火别伤到敬言…锦,好孩子,你一定明白我的苦衷。」

如果不是知道太多事情,锦一定会深切责怪自己怎么会误会这样温柔慈譪的长辈,但是此刻只觉得她的丑陋和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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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知道太多事情,锦一定会深切责怪自己怎么会误会这样温柔慈譪的长辈,但是此刻只觉得她的丑陋和可怕。

「伯母,东…差点被人口贩子送出国…」光想到这个可能性,锦还是感到浑身发凉。

「真的吗?」白川夫人惊恐的捂着嘴巴,焦急而忧虑:「东得罪了什么人? 怎么会这样对他?」

抬眼盯着白川夫人,锦的二道视线彷如探照灯的光束在她脸上来回探着,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令白川夫人莫名感到焦躁,交叉的手指扭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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