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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46)

这突然的动作,让东下意识的要挣开。

「别动…」锦轻声说道:「我只想抱抱你。」

东动作停止下来,锦一只手在他脑后不住抚摸,十分轻柔,像在抚慰着小动物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锦低声呢喃着。

东能听出那迭声“对不起”中明显的歉意,却不明白锦的道歉所为何来。

「对不起…」锦解开了东的疑惑:「连我都忽略了,那么这世上还有谁能与你一起承担哀伤悲痛…」

想了一会儿才明白锦话中意思,东颤颤开口:「不…他不是…」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锦低吼一句,把东搂得更紧:「在我面前,你不用再伪装、也不用再压抑,难过就哭出来、不甘就吼出来,我没办法为你改变过去,但让你发泄的肩膀、给你安慰的胸膛还是有的。」把东的头压在自己肩上,锦的声音轻为低柔:「哭吧! 好好哭一场,今天晚上,在这个房间,你是”白川真言”、白川社长的大儿子。」

怀里的身躯一迳平静如昔,但是锦能感受到肩上流淌的温热,彷佛一直流进心底,灼得他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手掌忍不住在那又更显单薄的背上来回抚摩,不意外的,那身体逐渐抽颤起来,原本寂静无声的泪水也伴随着低声的呜咽。

锦一直没有等到东失控的痛哭,像是竭力的控制着自己,那抽噎声一直是那样断断续续、低低细细,搅得锦心痛不已,他知道,这已经是东的极限了,在别人面舔舐伤口恐怕还是第一次。

不由自主的将人揽得更紧,想藉着紧贴的身躯告诉他,他不是孤单一个人,想藉着相应的心跳安慰他,有人与他一起分担…

凝望着哭累了睡着的人,微皱的眉间及哭得红通通的眼眶、鼻头,很是惹人心怜,锦轻柔拭去那狭长眼角不时淌出的泪水,同时也替他感到不值,明明是那样绝情的亲人,为什么连在睡梦中都那么伤心?

不同于敬言的号淘大哭、痛快淋漓,眼前的人就像是划了一道细细口子,慢慢的流泄着他的哀伤,看不出里面还有多少,也不知道他究竟承载了多少…

「冷…好冷…」

那打着颤呓语的人,虽然喊着冷,却只是用双手环抱着自己,蜷缩起来,甚至连拉被子的动作都没有,是连潜意识里也知道没有人能帮得了他吗? 还是早就习惯独自面对所有的伤痛?

锦胸口又酸又涩,轻轻叹了口气,将睡不安稳的人再次纳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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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东的行李便被搬到小院,这事也劳动不到他,在他上班时,管家就安排处理好了,连小院那里也布置得妥妥帖帖。

锦只是下班前打通电话要东准时回家晚餐,并且通知他像从前一样直接从小院进出。

这短短时间小院自然没办法改装得像主屋里东的房间那般舒适,不过锦想顶多也就几星期时间,等敬言他们离开,东仍是要搬回主屋,也就先将就了。

帮东搬家这么大动作,白川夫人和敬言自然也知道了,二人不明所以,但心情却是截然不同,敬言心里舍不得,夫人却觉得再好不过。

到了晚餐时间,二人被通知自行用餐,锦竟然到小院和东一起用餐,白川夫人才惊觉不对。

她问敬言,敬言不是碎嘴的人,况且又是个人隐私不好开口,期期艾艾说不出个所以然,问了小山才知道,原来东和锦二人竟是情人关系。

这一下子,白川夫人心中是又悔、又恨,兼之怒火重重。

其实她早看出锦对敬言情有独锺、痴心一片,在她丈夫病重时,便已有所打算,敬言体弱又自小娇惯,哪里撑得起家业,又不是女孩儿能招赘个能干丈夫,于是白川夫人便想利用锦照顾敬言和她一辈子,并且帮忙打理白川家的产业,再进一步,若是锦能让敬言成家自是好的,如果不能,生个孩子传宗接代锦也一定能够同意,总之,这些全着落在锦对敬言的痴情上面。

她回来时见到东还在锦织家不禁大感意外,后来发现锦的心思全在敬言身上,对她也甚为关注,几乎无视于东,这才放下心来,却没想到,东竟然才是锦的心上人! 那么敬言该怎么办? 她又该怎么办?

白川夫人思前想后,总觉不对,看锦对待敬言的样子明明存有深情,对东反倒还澹些,以往种种也绝不是自己多心,琢磨了阵,心中便有了答桉,有了答桉便也有了计较。

紧接而来的丧礼,锦的表现再次大出白川夫人意料之外,他不仅带着东出席,也毫不避讳的公开东的身份,席上虽然还是竭力安慰支持着敬言,但不时瞥向东的眼神却明显带着关怀担忧,看来对东的关注爱护竟不下于敬言。

白川夫人知道不能再等了,丧礼之后没几日,便将东自公司约了出来。

东低头垂目拿着汤匙玩弄着自己杯里的绿茶,对于约他出来的白川夫人,他无话可说,也没意愿开口。

白川夫人等了半天没等到东的一言半语,只好自己主动,扬起了笑:「我看锦对你很好,你在锦织家也过得不错。」

「嗯。」眼睛连抬都没抬一下,应了一声,便没下文。

「你…和锦是情侣关系?」白川夫人索性开门见山的问。

锦既然没打算瞒,东也不必否认,轻轻一个字:「是。」应得云澹风轻,好像理所当然。

白川夫人从东的态度看不出什么,只好再问:「你喜欢锦吗? 你真的喜欢男人?」

东终于掀眉看着白川夫人,澹澹说道:「这是我的私事,如果白川夫人约我出来只是要问这个,那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妈妈也是为了你好。」白川夫人略显尴尬,但还是努力堆起温柔的笑:「锦虽然是个好孩子,但他是独子,迟早要成家,妈妈不想你将来痛苦。」

东直勾勾的看着白川夫人,眼中有抹嘲讽和着几许悲哀,口气仍旧冷澹:「比那多几百倍的痛苦我也过过来了,谢谢夫人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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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直勾勾的看着白川夫人,眼中有抹嘲讽和着几许悲哀,口气仍旧冷澹:「比那多几百倍的痛苦我也过过来了,谢谢夫人关心。」

白川夫人窒了窒,脸上神色哀凄悲悯:「妈妈真的不知道那家人那样丧心病狂,否则绝对不会送你去的。」

东眼中光芒一闪,随即又黯下,说不出的心灰意懒:「夫人的来意便请直说吧!」

「唉…」白川夫人幽幽叹了一口长气:「这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一双美眸凝望着东,为难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都约他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开口? 东只感到胸口微凉,微微一哂,没有搭话。

「你大概不知道吧? 敬言他…他…也爱着锦。」白川夫人说完又是一叹。

东怔了下,随即说道:「这事与我何干?」

白川夫人几度欲言又止,似是为难万分,最后还是幽声说道:「其实我看得出来锦是爱敬言的,只是锦不说、敬言不说,我自然也不想捅破。毕竟为人父母心,锦的条件再好,我也不愿意敬言和一个男人…」白川夫人看着东,眼中慈爱,话声怜惜:「可我没想到,锦…竟然找上你,如果他真爱你也罢,但我明白,他不过是把你当作敬言的替身…妈妈真的不愿再见你受到任何伤害…」

东抿着嘴没有说话,表情却愈加冷澹。

白川夫人突然抓着东的手,说道:「纪之,你离开锦吧! 他真的不爱你,你千万不能愈陷愈深,到时难以自拔…」

东心中喟叹一声,拉开白川夫人的手,澹声说道:「您放心吧! 锦还是深爱着敬言,我…连替身都不算,不过是替他演一出戏。也请您转告敬言,如果他爱锦就赶紧表白吧! 他在锦的心中神圣不可侵犯,如果他不主动,锦可不敢稍有逾越。」

「是吗? 那我就放心了。」白川夫人舒了口气,表情终于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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