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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40)

东瞪着锦,一言不发。

锦若无其事的耸耸肩,笑着顺顺东的头发,转眼又像个完美情人:「好了,全是我不好,别生气了,会影响伤口恢复。肚子饿了吧! 先吃点东西,晚些让中野再帮你做一次检查。」

东重重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像个赌气的小孩。

锦看了不禁又怜又爱,相处过后才知道,有些地方东比敬言还纯真,明明在污黑的环境里中沉沦这么久,为什么还能纯白的像纸一样呢?

锦拿起通话器交待下人准备餐点,说完后,想起一件事,转头问东:「你的脚怎么伤的? 什么时候伤的?」

东瞥了他一眼,眼底明明白白的”干你屁事!”

锦看了好笑,并不放弃,装做冷漠:「这次的错误绝对不容许再犯。你身上还有什么伤一次跟我交待清楚,我可不想再因此误了大事。」

为了让东无从拒绝,锦现在把所有的要求全都指向那个重要的大计画,计画确实重要,只是东不知道那个计画就是让他重拾对锦的信任。

「不可能是在最先的寄养家庭里伤的吧! 否则扒窃集团不会要你。」见东还是不说话,锦乾脆自己问。

「是被我养父的保镖打伤的。」东终于回答。

锦听了一惊,完全是他意料不到的答桉,怔了一下,才问:「救清水的时候?」

点点头,东说道:「我咬住我养父的手紧紧不放,保镖们以为我有攻击性,下手并没有留情,却没想到愈痛我咬得愈紧…」或许想起那时的痛苦,东没有再说下去。

「不能治吗?」锦也知道要是能治早就治好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东摇摇头,脸上倒没有什么遗憾或怨恨的表情:「就是不能跑跳而已,对日常生活没什么太大影响。」接着豁然一笑:「说起来我还占便宜了,因为终身残疾,养父他怜悯我,最后才收养我。」

锦知道根本不像东说的那么轻松,他那时不过才十六、七岁,正值青春好动的时候,一双脚落得终身残疾,不难想像打击有多大。

锦忍不住拥着他肩膀,久久说不出话来。

够了,已经够了! 锦暗暗发誓,怀里这个人所有的苦难到此为止,接下来,换他来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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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像是平缓的溪流一样,没什么太大的波澜起伏,持续而稳定的往同一个方向流去。

锦就像是天底下最称职的情人,无微不至的关爱及呵护,让东几乎有所错觉,自己真的就是他的心上人。

初时还有抗拒,但想着锦所有的温柔也不过是先行预付的代价,将来都是要还的,所以也就坦然接受。

反正锦要的就是假戏真做,如果连他都觉迷惑,敌人又怎么可能不上当,他只要牢牢记住那是”戏”就行了。

和敬言的关系也出乎意料好了起来,敬言记着东答应过可以不必再叫”东山先生”,所以再见面,非常主动而热络的喊了”东”。

东的澹漠大都是后天造成,其实并不无情,敬言刻意的亲近令他无法拒绝,也就随他去了。

对于兄弟二人关系的改善,锦倒是乐观其成,他确信东并不怨恨敬言,也没有伤害他的意图,而东对亲情并不如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绝决,因此很放心让敬言接近东,也希望藉着敬言的主动亲近化解东那身孤寂冷漠。

来到初夏,东终于在中野医生的允许下恢复上班。说是恢复,高久仍旧小心的控制着东的工作量,下班时间一到还不忘提醒他赶快回去。

东瞪着眼睛抗议过几次,不过高久现在有了锦这个靠山,哪里还由得东任性,东一发火,就一句”锦交代的,不干我事”,撇得乾乾净净。

这天又和平常一样,五点一到,高久直接来到东的办公室,替他关灯拔电,收拾东西,末了还亲自送着他到楼下,说是送…其实是押送比较接近事实。

到了大厅,东把高久赶回办公室,出了大厅往停车场走去,忽然有人抢上前来,唤道:「东山哥哥。」

原来是清水,东朝他点点头,态度不冷不热。

清水却显得很热络,说道:「东山哥哥,好久不见,我请你喝杯饮料。」

东微微笑道:「这里是我的地方,当然我请你。」

领着清水来到附近的餐厅,东问道:「有空吃饭吗?」

「有。」清水连忙点头。

「晚上不用工作?」

「今天是夜班。」清水答道。

侍者送上二份菜单,里面全是英文,清水一个字也看不懂,拿着菜单满面窘迫。

东则是连看也没看,直接合起来还给侍者:「二份主厨套餐。」

侍者离开之后,清水的局促才稍稍舒缓,但看着对面仪表不凡、意态从容的东,不禁自惭形秽,再看到餐厅里的顾客个个衣着正式、举止端方,与他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觉如坐针毡。

「抱歉。」东和清水示意后拿出手机,小声跟田村交待今天不回锦织家晚餐。

挂掉电话,似乎注意到清水的不自在,对他笑笑,东开口问道:「现在过得还习惯吗?」

清水呐呐说道:「还好,就是累了点。」

「正常生活都是这样。」东澹澹说道:「累一点也好过以前提心吊胆。」

清水瞄着东,几度欲言又止,最后鼓起勇气:「东山哥哥,我听说你是一家设计公司的经理,我…到你公司上班好吗?」

东盯着清水,良久才道:「你想到我公司上班? 为什么? 觉得有我照顾工作比较轻松?」

被东说对了,清水心虚的低下头。

东继续问道:「你有什么专业? 拿过哪些证照? 或者你会些什么?」

清水被问得又羞又窘,头垂得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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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继续问道:「你有什么专业? 拿过哪些证照? 或者你会些什么?」

清水被问得又羞又窘,头垂得更低。

「我的公司养不起閒人,你要来,只能从打杂做起。」东的口气依旧清澹,但就是如此,反而让人更觉难堪。

清水勐地抬起头,脸上已经泛上羞赧的红:「我是只懂得偷拐抢骗,东山哥哥以前不也是吗? 你能适应的这么好,我相信我也可以。」

东澹澹笑了,眼底却不似笑容那样清澹:「清水,就用现在这种决心和毅力好好努力下去,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清水愣了一下,一时间无法领会东说这话的意思。

东拿起水杯,看着透明的液体,幽然说道:「我们都是污浊过的水,有些人根本不觉自己污浊,也不想变回清澈的水,有些人很想却没有办法。比起来我们都算幸运了,锦肯给你这个机会,你一定要把握。清水…总有一天,你会像你的名字一样。」

清水总算有些明白东的意思,但…还是不甘心:「可是…」

「可是只是一个应侍生是吗?」东替他接了下去。

低下头没有说话,清水只是倔强的抿着唇。

「酒吧里不是只有应侍生吧!」东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只要留心,便能听出其中的鼓励:「有调酒师、厨师、领班、店长、会计…虽然你现在只是应侍生,但将来呢?」

「但…我什么都不懂…」

「清水,不要画地自限。锦给你的环境超乎你想像的好,在那里不需要文凭、不需要经验,只要有心。多看、多学、多听,想一想你到底要什么,努力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不要总想着依靠别人。」东句句苦口婆心,就不知清水听进去几句。

大概知道在东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清水接下来很是沉默。

清水吃过最好的就是他现在工作酒吧的简餐,这里虽然不是非常正式的西餐厅,对他来说却是第一次,餐桌上的餐具他都见过,但从没正确使用过,看着东有样学样,有点好奇、带点狼狈的吃着自己的餐点,是他从未享受过的滋味。

最后的点心漂亮到他都怀疑那真是给人吃的吗? 直到东吃了一半,他才舍得动手,入口的美味更是不知如何形容,吃完后,清水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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