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光影(14)

这几句话让锦想起东以前当过扒手的事,不过也不好回应,假意问道:「在市集裡做不想做的工作? 啊…难道你那时帮摊贩打工?」

东转头看着锦,眼神带点奇怪,又有一点嘲弄:「你不是调查过我吗? 说这些话未免矫情。」

锦噎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想提那种事。」

「再怎么不堪也是我的一部份,没什么不能提的。」东澹然说道,接着唇角又勾起惯见的讽笑:「以后你也别浪费钱了,直接把调查费给我,我一定有问必答。」

一般人巴不得藏着、掖着、隐瞒一辈子的事,他就这么若无其事的承认了,到底是光明磊落还是根本不在乎?

锦忍不住问道:「那么推敬言下水的事呢? 你不曾后悔过吗?」

「后悔…」东浅浅笑了起来,没什么特别情绪:「可惜我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皱了下眉头,锦还待说什么,忽然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不对,不是人潮挤时的碰撞…他眼明手快,伸手抓住了正从他口袋裡拿出钱包的一隻手。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尚未完全脱去稚气,眉眼还算清秀,但眼角下一颗泪痣让他中上的长相变得生动醒目,此时一双大眼带着惶恐和祈求的看着锦,唇角微微颤动,看来很令人怜惜。

想到以前东也做过同样的事,锦不禁转头看他。

只见东看着那年轻扒手,微微皱起眉头,迟疑的唤了一声:「清水?」

那人转过头来,凝视着东好一会儿,忽然身体震了一下,喊道:「东山哥哥…」

「清水,真是你?」东语气中带着不小的诧异。

「东山哥哥,救我!」清水的手快被锦捏断了,不由转向东救援。

「锦…」东轻轻唤道。

因为有求于人,那一声”锦”喊来与平时完全不同,带点依赖意味的低顺恳请,让锦胸口突地升起一股异样感受,喜欢他这样喊着自己,却讨厌他因为别人这样喊自己。

拿回自己的钱包,锦略鬆了手劲但没放开手:「你们认识?」

清水瞅着东,咬着唇,没敢回答,似是有所顾忌。

「他是我以前同伴。」东没有隐瞒的打算,不但承认还替清水求情:「锦,请你给他一次机会。」

以前同伴? 锦脑中飞快转了起来,嘴裡却是随口应道:「什么机会? 再去扒窃别人的机会?」

锦这话一说,东和清水齐齐变了脸色。

26

以前同伴? 锦脑中飞快转了起来,嘴裡却是随口应道:「什么机会? 再去扒窃别人的机会?」

锦这话一说,东和清水齐齐变了脸色。

「不会了,我再不会了,求求您放过我一次…」清水哀哀求道。他一双眼眸本就水灵,此刻泫然欲泣,更是惹人怜爱。

可惜锦丝毫不为所动,话声冷澹:「你也是惯犯了,这些话恐怕都说上千次了,既没诚心也没说服力。」

锦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清水不敢冒犯,眼睛只盯着东,恳求意味浓厚。

「锦…」东喊了一声却没接下去,清水与他十年未见,现在还干这勾当,那么不是还未脱离集团就是已经自甘堕落,他又能替他保证什么!

清水见东不再说话,顿时急了,眼泪不住落下,哀音切切:「东山哥哥,你帮帮我,被送到警局我会死的、一定会死的…东山哥哥…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东脸上已经有了不忍,锦却是愈看愈怒,这小扒手摆明在做戏,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对自己从来不假辞色,对这种人渣反倒有意维护,在他心裡,自己堂堂三合会长竟然比不上一个扒窃惯犯。

锦怒生胸臆,手下力道自然也重,清水被握得忍受不住,不由痛哼出声。

那一声痛叫让东不由连忙喊道:「锦…」

锦脸色更冷:「要我放了他也行,你知道我要什么!」

东迟疑了,他知道锦要的不只是敬言的替身那么简单,他要的是一个能臣服于他、取悦于他、满足他情欲的敬言替身,如果答应了,所有锦对敬言不敢做、不能做以及捨不得做的事,都将在自己身上发洩。

他竟然迟疑了…自己不过是赌气说说,但为了这个人渣,东竟然真的考虑出卖自己…锦不知道从哪裡生出一股怒气掩过了所有情绪!

「不送警局也行…」

东和清水两人为锦这句话现出一丝希望。

锦接着邪佞一笑:「按我三合会的规矩,砸烂他偷东西的这隻手也就算了。」

「不…」清水惊惧的喊了一声,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锦却抓得更加用力,手腕上传来一阵鑽心剧痛,清水怕得连话也说不出,只向东苦苦哀求:「东山哥哥,你再救我一次、求你再救我一次…」

东知道三合会有些黑道背景,锦提的方式也确是道上解决方式之一,他哪裡知道锦一半是气极,一半却只是试探。

见清水求得可怜,想起他还是孩子时便跟在自己身后,无论对他再怎么冷澹,他还是一口一个甜甜软软的”东山哥哥”,被集团处罚禁食时,也是他偷偷留下自己的食物给自己,如果在扒窃集团那段日子是暗无天日,那么比自己小几岁的清水便是唯一的一道阳光。

闭上眼睛,东说道:「他一隻手可值不了我的一生。」

清水一听到这句话,哀呜一声,虚脱的跪在地上。

锦却听懂了,东已经答应自己的要求,心裡却辨不出是何滋味。以为要大费週章才能得到的人因为这次意外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应该高兴的,可是胸口却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堵涩…

「也是。」锦压下心中异念,贴近东,在他耳畔说道:「一根手指一年,你要保住他的手,只需跟在我身边五年。」

「五年…」东垂下眼睛,谁也看不清裡面的情绪,只听他低低喃喃,反覆唸了几次,最终叹了口气,说道:「锦,你放开他吧!」

锦立时甩开清水的手,清水根本还没弄清楚为什么锦突然就放了他,觑觑锦,再瞄瞄东,不敢有所动作。

那付怯懦畏缩的样子锦看着就讨厌,低喝一声:「还不滚!」

清水浑身震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敢说,快步闪进人群,一会儿就不见人影。

「你这么做值得吗?」锦撇嘴冷笑,对着东说道:「救了他一隻手,连声谢也没有。」

27

「你这么做值得吗?」锦撇嘴冷笑,对着东说道:「救了他一隻手,连声谢也没有。」

「真正放过他的人是你。」东口气很澹,脸上虽然没什么特别表情,但声音听来十分疲惫。

锦知道东不是真的疲惫,而是心有不甘,以为终于可以摆脱他,到最后却仍然被迫屈服于他的不甘…但是锦不懂,东既能委身于一个都能当他父亲的人,为什么不能委身于他,他自问在各方面的条件都不比他的养父差,甚至还有过之。

唯一的原因…他就是不甘心当敬言的替身吧! 痛恨敬言夺走他的一切,痛恨到都想除掉他了,又怎么能忍受当他的替身。

找到原因的锦,忍不住冷冷一笑,暗道,你不想当敬言的替身,但在我心中,你连敬言的替身都不配!

「还逛吗?」锦问道。

「不了,」东摇摇头,唇角带丝苦笑:「要是再遇上以前的同伴,我这辈子怕都不够赔。」说着便回头往旅馆走去。

市集比刚才又更热闹拥挤,陷在群众欢乐笑语中的二人却各有所思,气氛沉凝的已经找不到来时轻鬆欢快的丝毫痕迹。

回到旅馆,锦当着东的面在柜台退掉一间房,用意相当明显,东始终低垂着头没有说话,但那彷彿事不关已的澹漠神态,又让锦更加不悦。

没花多久时间东就把行李收拾好带到锦的房间,锦正好在泡茶,让他过来一起坐。

很有教养的正坐姿势,腰挺背直,两手垂膝,连手指的摆放位置都无可挑剔,双目微垂,神色恬和,那是出身大家才能有的身姿风韵。

上一篇:遗忘 下一篇: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