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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25)

锦冷冷笑了起来,冷酷而绝情:「三合会有一条真实之路。你要走得过就能暂时证明你的清白。」

「我走。」没有半点犹豫。

真实之路说穿了就是一条碎玻璃铺成的路,三合会里的组员如果认为自己遭到冤枉或不服判决,就可以要求走这条真实之路,证实自己的清白并要求组织重审。但自创会以来,真正走过的人不超过三个,如果不是真的被冤枉,谁有胆走这条长有一百公尺长的碎玻璃路,谁又能咬牙忍受这比一般处罚还痛苦的刑罚。

看著眼前的碎玻璃路,东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缓缓脱下鞋子,站定在路前,东看了锦一眼,心里念著,锦,我没有背叛,你看著,好好的看著,唇角绽出了笑…

一脚踩下去,锥心的刺痛便自脚底蔓延到全身,心脏几乎要麻痹了一般,没有迟疑,东跨出第二歩…

东的脸色愈见苍白,即使咬紧了牙,脸上的那抹笑意仍是挂在脸上。额上的汗不住滑落,落在脚边,那白色的袜子已染成血色,每个脚印都留下鲜明刺目的红。

初时不急不缓的脚歩,到现在已是举歩维艰,微微颤著,东又跨出一歩,一个支撑不住,已跪到在地,再撑起来,整个手掌、整个膝头已是血迹斑斑。

「够了。」锦低喊出声:「别走了。」

东抬头看著锦,神色灰败,眼里却仍闪著坚决:「我是清白的,我会证明给锦看。」

一步一步摇摇晃晃,锦屏著气看著东,就如同东屏著气走著,终於走到尽头,东绷紧的心一放,本就难以支撑的身体随之软倒,锦急急上前要扶却仍是晚了一歩,东整个身体跌在碎玻璃上,锦只觉心也要停止跳动…

抱起东,看到他失去血色的脸、失去神采的眼、咬得血肉模糊的唇,全身上下的伤,锦那里还忍得住,豆大的涙随之而下。

「锦…」眼睛早已失去焦距,仍是问著最挂心的事:「相信我了吗?!」

锦已硬咽无法成声。

「还是…还是不相信吗?!」东闭上眼,难掩失落。

「相信…我相信…」泪滴在东的脸上画过他雪白的脸颊而下,可惜东没来得及听到。

东昏迷了二天,高烧不断的呓语只重覆著,锦,相信我…

锦的双臂缠满绷带,满脸自责痛苦,两眼始终没离开过东的脸。除了脸,他也不敢看其地方,因为除了脸,东满身是伤,因为自己狠心的一句话带来的伤。伤得太过的脚可能会有後遗症,最後重重跌在玻璃碎片上的背上的伤让东只能趴著休养,原本就虚弱的肺,在趴睡受到压迫後,只能靠氧气筒呼吸。

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伤口不能再有任何感染,所以医生不敢冒险让东在一般病房,无菌室里伤口不需要包扎,清楚可见东白皙的背上满满是被玻璃碎片扎过的细碎伤痕。锦以前从没仔细看过,前二日才发现他的背上满满是鞭痕、烫痕还有一些分辨不出的伤痕,那是香山润明烙在东身上的痛苦印记,如今…又加上自己给的。

东身上的每一个伤口都血淋淋的讽刺著锦、嘲弄著锦,他口口声声说爱东,但他的爱与香山润明的恨带给东的竟是一模一样的伤害。东说的对,“…你们都是债主,没什麽不同…”

无法面对,锦真的无法面对东的一身伤,可又舍不下他,唯一能看的只有那张脸,绯红却憔悴的脸,始终凝著眉、略带痛苦的脸…

微微挣扎著,眉皱得更深,被氧气罩罩著的嘴喃喃念著,不必看锦都知道东说的是“…相信我…锦…相信我…”。

握紧了拳,锦的额头贴在玻璃上,泪早已顺颊而下,看著玻璃窗里被隔离的痛苦人儿,锦口中不住喊著:「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东…对不起…」

一只温暖的手搭在锦肩上,锦转过身来,是森光子。

紧绷、自责的心情在看到一向依赖信任的长辈终於溃决,抱著森光子,锦痛哭失声:「奶奶、奶奶、我做错了,我怎麽会错得这麽离谱!?」

看著怀里後悔自责的孙儿,再看看窗内奄奄一息的另一个孙儿,森光子也不禁流下泪来,再多责怪的话看到锦的痛苦和自责後也说不出了。

拍拍锦的背:「放他走吧! 小锦。」

抬起头来,锦紧抓著森光子的手:「不、不要,奶奶,我不要。」

沈沈问出一句:「锦,东爱你吗?!」

爱吗?!爱吗?!他也问过自己千百遍,就算现在不爱,以後肯定会爱上的,但现在…经过了这件事…一向自信满满的锦也回答不出。隔著窗,怔怔望著东,锦没有答案。

森光子摸摸锦的头,温声道:「没有回应的爱就像双面刃,伤了你也伤了他。」

「不会,我说什麽不会再伤他,奶奶…别让东走。」

「傻小子,你控制不了的,就像这次,即使你不想伤害东,但你的妒忌、你的猜疑也会伤害他。」

锦无言了,转头深深凝视著东,放手…对东真的会比较好吗?!森光子说得没错,自始至终,他的爱一直在伤害东,伤得他遍体遴伤。不能再自私了,如果东无法回应他,至少…至少让他自由吧…

闭上眼,却关不住泪,锦的话声凄凉而疲惫:「至少等他醒来,让我亲口对他说“我信任你”!」

拍拍锦的背,叹了口气,森光子道:「等东伤势稳定了我再通知法贝瑞尔家。」

看著空无一人的病房,锦呆了…早上还在他温柔注视下熟睡的人,如今在那里?! 不会…不要…他还没跟他说…

「奶奶…奶奶…您答应过我会等到东的伤好…」

「你在说什麽呢?!锦,怎麽了?!」看著惊惶不己的锦,森光子温柔问道。

森光子的神态让锦心头一震,不会吧?!千万不要…他颤颤问出:「东…您让人把东接走了?!」

「没有啊。」

听到森光子的回答,锦颓然坐倒在地,喃喃念道:「没有?! 他走了…他自己走了…他连见我一面也不愿…」

听到锦的自语,森光子知道事情不好。东那身伤要是没人看顾,一天就能要他的命,怎麽这麽逞强?!

见锦失了心神,森光子喝道:「锦,现在不是自怨的时侯。东的伤那里受得了一时半刻没人照看。」

一句话惊醒了锦,马上动员三合会人员全力寻找,但三个月过去了,东就像在人间蒸发一般…东,你是生是死?!…

第六章

清俊的脸庞更加苍白,高挑的身形愈见瘦削,一身本就太过清冷的气质更加淡漠,但确是他朝思暮想的人。见那日日牵肠挂肚的人走近,锦几乎要停了呼吸,眼眶不自主的蓄满了泪。

「东…」口中呼唤著在梦中叫唤了几百遍的名字,锦真要怀疑,现在是梦是真?!

「锦织先生,好久不见。」东冷淡有礼的打著招呼。

好久?!是好久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三个月不见,却已如恍世。

「你的伤…」想起分离前东的那身伤,虽然他现在好好的就在眼前,锦仍是忍不住要问。

「都好了,谢谢关心。」话虽如此,东的脸上却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东…」

「锦织先生,请叫我香山忍。」

「你…又回到香山家?!」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想到东又回到那个地狱,锦仍是不免震动。

没有回答锦的问话,东迳自说道:「今日来访是有件事想请锦织先生帮忙。」

知道东不想再提起从前,锦虽然失望却不敢再问,只好顺著东的话意问道:「什麽事?!」

「三合会最近在京都的一桩建设案…」

「香山集团想要!?」

东轻笑了笑,却让人感到冰寒:「请不必考虑香山集团,如果可以,请交给长川建设。」

「长川建设?!」锦不无疑惑,长川建设是香山秋人私下开的公司,东不是急著想扳倒他吗?!却为何要帮他争取这个工程。

「不错。」东盯著锦,唇角衔著冷冷笑意:「同时希望您把合约上的违约金提高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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