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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皇帝写起居注的日日夜夜(31)+番外

转眼间,颠三倒四。落花流水各西东。

我一下停住了,他看到我,转头笑道:“阿轻。”

我走过去,不知为何有些觉得委屈,皱着鼻子说:“二哥。”

我二哥伸出一只手,攀了一枝嫩黄的棣棠给我看,道:“花落尽了,勤哥儿的生辰就要到了。”

我内心酸酸的,闷闷地点头。

我二哥放开了那压低的枝条,拍了拍袖子上裹上的片片落英,道:“从前都不知道,我在山西,那边的人,也用它来治久咳,说有奇效。”

我强颜欢笑,心不在焉地答道:“是么,那可以告诉娘。”

我二哥回头看着我,笑了笑,道:“阿轻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我愣了愣,说:“二哥怎么这样说。”

我二哥走过来,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说:“我见你对我,仿佛又没有从前亲近了,我自认没有什么惹你不高兴的地方,自然只有来问问你了。”

我背着手,指甲掐进手心了,开口:“二哥,你还记得,那年春初,我染了风寒,娘只带了你去亲王府作客的事情吗?”

我二哥愣了一下,扑哧一笑,道:“你莫不是现在还在记恨这件事吧?”

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说:“那年院子里,你玩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人,还记得吗?”

我二哥见我脸色不对,收敛了笑容,低头沉思了片刻,过来揽我的肩膀,安慰道:“都是些小孩子的事情,都过了十数年,我怎么还记得清?这些陈年旧事,不知道为何阿轻这样挂怀?”

不是我挂怀,是有一个人,因为那一面,因为你的信手温柔,惦记了你近乎十数年。

我几乎要落下泪来,仿佛舌底有一颗酸涩坚硬的果核。

阿毓他太苦了。

我二哥突然诧异地看着我,说:“阿轻,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我笑着揉了揉眼睛,说:“我这眼睛,沾了花粉就会发红,不碍事。”

我二哥打掉我的手,说:“别揉了,越揉越红了。”他回头看了看那株开得天真烂漫的棣棠,道,“如果你不喜欢,让娘把这株移到我的院子里吧,柔芝也喜欢侍弄花花草草,不然真是可惜了这花开得怪热闹的。”

我连忙摆手,说:“不用那么麻烦了,这花……也没碍着我什么事儿……”

我二哥低头笑笑,说:“我知道的,阿轻一直是个惜花之人。”

我说:“二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这个人,惯会糟蹋好东西。”

我二哥揉揉我的头发,说:“家里什么好东西不是你的?什么好东西配我们阿轻都不为过。”

我感觉自己又要哭了。“我何德何能……”

我二哥一头雾水,只能柔声顺着我的话说:“想起你那时多可爱,多机灵,如果我的小孩儿能像阿轻这样快活就好了。”

我吸吸鼻子,转头对他说:“一定的,我的小侄儿一定平平安安,快快活活的。”

我二哥颔首微笑。

我怕自己忍不住要像小时候一样,什么话都对他和盘托出,连忙转身往屋里走,说:“二哥,你先和二嫂好好歇息,我待会去趟雍王府,不必留我的饭。”

雍王府的大门被我拍得像鸣冤鼓,雍王亲自来迎门,喜气洋洋道:“衡之兄,多日不见啊!”

我不跟他废话,携着他的手就要往府里走。雍王见状赶紧挥挥手让一旁的小丫鬟去烹茶。“你这是怎么了?我听闻皇上夺了你爹的官?你别急,哪个没眼力见的看见你家失势就要欺辱你,告诉兄弟我,看我怎么好好教训他们!”雍王把胸膛拍得震天响。

我一屁股坐下来,伸手就把厅里随侍的仆从都打发出去了,我时常出入雍王府,雍王家就是我家似的,仆从个个有眼色,立刻退得一干二净了。

雍王见状一阵紧张,理了理袍袖拉近椅子,凑过来神秘兮兮地低声问:“怎么了?皇上要杀你?”

我说:“不是,但是以后可能是……如果事情办不好的话。”

雍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衡之兄,你有什么要兄弟帮忙的,尽管说。”

我咽了咽唾沫,说:“皇上是不是之前就认识我?”

雍王说:“嗨,你是宋阁老的儿子,他怎么能不认识你呢?”

我说:“不是!”我用指节敲了敲桌子,说,“这么跟你说吧,皇上是不是跟你打听过我?”

雍王恍然大悟,抬头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赶紧说:“是怎么一回事,你详细说说。”

雍王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说:“就是有一年吧,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来问我京城哪个宋家的子弟有特别小的蹴鞠。”

我心头一沉,说:“你说是我?”

雍王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说:“可不是,你跟那个蹴鞠,那可是形影不离不带撒手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雍王,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我起身要走,雍王赶紧拉住我,说:“诶,这就要走了?”

我理了理衣襟,说:“是啊,荣衍,叨扰了。”我对他一拱手。

雍王一脸迷惑:“你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

我说:“进宫。”

第37章

我深夜入宫,还没走到史馆,半路就被一队提着灯笼匆匆赶来的小太监给拦下了。

我定睛一看,面孔都是熟面孔,是阿毓身边的人。我问:“是皇上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方赔着笑:“没有没有,皇上听说您入了宫,特地遣了小的们过来问宋大人一声,身子好了没有,用过饭了吗?”

我说:“有劳公公了,我一切都好,谢谢皇上关心。公公大老远来,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我让人给您上茶?”

“不了不了,皇上还等着我们回去回话才肯歇呢,多谢宋大人。”

许是他们也觉得兴师动众跑来史馆对一个小小的起居郎嘘寒问暖有点荒唐,噙着笑,道:“那便恭候宋大人了。”

一行人朝我一拜,便转身了。我在后头喊:“你们让皇上也早点歇了!”

对方笑着颔颔首,走了。

林文定从偏门转出来,拿着本诗卷,瞪大眼睛:“宋兄,你病好了?”他连忙神秘兮兮地拉着我的袖子,低声问,“你怎么好端端就病了,家里的事可还好?”

我干巴巴地笑着,说:“惭愧惭愧,回去得急,染了风寒,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林文定犹是不放心,道:“我听闻你家被皇上夺了官?宋老可还好?”

我说:“都好都好。”

林文定说:“你也不要太怨皇上,皇上励精图治,以守千里之堤,委屈你们也是无奈之举。虽夺了你家的官,但是皇上慧眼如炬,一定不会为难你家的。”

我说:“呵呵,文定兄真是一心向着皇上啊。”

林文定无辜地看着我:“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向着皇上不是应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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