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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证代 考包过(5)

他中午就在民政局恭候了,实在是等得心惊肉跳,放下即将新婚的矜持去打小卡片上的那个电话,听筒那边还是熟悉的樱桃味唇膏接线小姐,景哲支支吾吾,“请问能帮我找一下小方吗?”

刚才还悦耳地报菜名(只不过优惠套餐从国家初级汽车维修证书和国家汽车钣金工证书二合一变成了代写期末论文加马哲期末考试二合一,想来连代考机构也有淡旺季)的接线小姐脸一变,变成了凛然不惧的女革命家,审问他,“你找小方做什么?”

“我……我想找他接个活儿。”

“我们这里不许员工私自接活。”接线小姐义正严辞地拒绝了他。

什么,上次难道牵线搭桥的不是你吗?

景哲万般无奈,只好和盘托出,“我是来找他登记结婚的……”

只听见一声咣当,随之而来的是女高音般的尖叫,景哲耳膜被震得嗡嗡疼,把听筒拉离耳朵几十公分。

尖叫声结束后,周茵茵闪亮登场,带着景哲直奔麻将馆而来。

“小方!小方!”周茵茵仰着头在一楼天井喊人,景哲抬头看,这是一栋别有洞天的建筑,老旧的外表下你绝不会想到内在是有多千头万绪,功能丰富。那里伸出一根排气管,这里挂着几件衬衫,一个硕大的玩具熊从栏杆处探出头来。

周茵茵喊了半天不见人,决定亲自上楼拿人,楼梯只能容得下一个身位,钢管扶手歪歪斜斜,周茵茵踩着小高跟如履平地,小火箭般嗖嗖嗖窜上去,让跟在后面的景哲都捏了一把汗。

遇到八卦的女人是无敌的,是名侦探,是搜查官,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神仙,周茵茵把那扇木板门拍得山响,震下一片木屑和灰尘,景哲真的怀疑如果小方不在这个女人会破门而入。

“你们在干嘛?”

两人闻声回头。

方得月站在楼梯口,无言地歪着头看他们,好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背着个书包。

“啊,我忘了,你早上有两单。”周茵茵一拍脑壳,想起来了。

方得月看见了后面的景哲,冲他点了点头,对他的突然造访完全不表示惊奇和欢迎,“你等下,我去拿户口本。”

周茵茵小声地又尖叫了一声,震得居民楼咣咣乱颤,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方得月推开两人,低头掏钥匙开门,“茵茵你先回去吧,我这儿还有事。”

“哦,哦哦哦,好的,明白!”周茵茵点头如啄米,扬手敬了个十分不标准但是十分娇俏的军礼,以倒退而行的方式火速从这栋楼里撤出。

景哲还站在门口发愣,方得月一脚踢开了门口的几个废纸箱,“进来坐坐?”他拧开了电灯,电灯照亮的一刻,景哲目瞪口呆。

满屋子都是书,又不同于那种学究式的摆放,而是单纯的铺天盖地,书既是用品又是家具,挤挤挨挨像是一座纸质堡垒。

方得月干咳了一声,把窗帘拉开了透透风,还好下雨了,楼下没有烧烤摊。

他站在窗前发了一阵呆,洗洁精忘了。

景哲正好奇地看着沿着墙壁堆高的书,全是教材和工具书,没有一本娱乐类或者文艺类,到底是怎么堆那么高的呢?

他还看见了一册叫《专业儿童抚养资格证历年真题》的,刚想抽出来看看,“你别碰!”随着方得月的一声惊叫,他眼前一黑,被突然雪崩的书籍直接压倒了。

灰尘四起,景哲感觉自己被十五个壮汉同时围殴,一边肩膀被砸得很疼,一边被浮尘呛得咳嗽,咳着咳着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好笑,他笑出了声,说:“你的书真的好多,看来家里的书房有用处了。”

他新房子乔迁的时候公司同事集资送了他一套书柜做贺礼,两三年过去了,里面就放着几册公司宣传册和一副羽毛球拍。

方得月跪在地上帮他把身上的书移开,动作停了一下,“哦。”

第8章 很难吗

8.职业习惯

方得月的住处挂着的还是那种螺旋状节能灯,在正中央悬挂如同悬梁刺股里的苦胆,被哪本书打到,整个房间光影晃动。景哲坐在地上,看着光线从方得月下颔错落而过,形成一个深刻的锐角,他的眼睛里也有一盏灯,忽近忽远。灯晃得太催眠,景哲有点头脑发昏,“你嘴角怎么了?”他突然坐起来问。

方得月嘴角有一块紫了,像是皮下出血,他之前以为是影子,原来是真的不对劲。

方得月下意识摸了一下嘴唇,“没什么,被狗咬了。”他扭头,把书又一本本摞上去,好像是在砌砖。

“我能问问,出了什么事吗?”

方得月横了他一眼,景哲立即噤声。

景哲死活没想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狗会咬这里吗?然而都还没登记就过问对方的私事,好像是有点不太好,说好的互不干涉呢,慑于方得月的威严,他踟蹰了一下,没问出口,讷讷地说:“要不待会去药店吧?”

方得月从书堆里翻出了户口本,拍了拍灰,“速战速决吧。”

说到结婚,景哲心头一捧热血,想着就算是生意,多少也要有些仪式感,大家都是头一次结婚,凭什么要这么垂头丧气的,他胸口拍得山响,扭头对在整理要提交的资料的方得月说:“你相信我,我不会坑你的。”

方得月手里拿着他的户口本,幽幽抬头望他,冷冷发问:“原来你不姓王?”

景哲语塞。

这能怪他吗?

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当然是用的假名啊谁会在咨询代考的时候就用真名啊啊啊,景哲在内心大喊。

方得月挪开视线,继续一页一页翻下去,淡蓝的纸张印着只有户主一人的讯息,“无所谓。”他说。

人人都有苦衷。他做代考,所谓的“苦衷”的申辩见得太多,没有苦衷和隐情的人也不会找上他,无所谓。

“我想和你说一下关于孩子的事情。”

“在商言商。”方得月打断他,“我们只是在审查组家访的那几天演几出戏,孩子怎么来的,是什么样的,和我没有关系。”

他像是生怕听到景哲的隐情似的,秘密这种东西,在没有共同背负的觉悟之前,最好听都不要听,听了都是一种负担。方得月只想要二十万,其余的关于景哲和那小孩的一切,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不在二十万的购买范畴之内。

景哲张张嘴,最后还是好脾气地笑笑,“他……他是个很乖的小男孩,现在已经三岁多了。”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方得月,补充道:“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他们到民政局的时候人家刚刚上班,今天也许真是个黄道吉日,差点没找到停车的地方,景哲好不容易找了个犄角旮旯加塞,手心都是汗,险些压着实心白线,方得月隔着窗玻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不知是否是对他倒车入库的水平表示不屑。

求婚他是有千百种绮丽构思,不是在万丈高空热气球上就是五百亩花田中,可那些梦幻气泡落了地,变成户口本,照相,盖章,就质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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