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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分手了(33)

陈谦抿着嘴,不知道是不是从刘帆脸上看出了什么端倪,越发惊慌起来,有那么一两秒看起来也像是要哭了。

刘帆到底还是说话了。

“把灯关了。”

陈谦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把卧室灯一关,卧室里就只有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光淡淡笼着。

刘帆想,我们两一定要这样,一旦隔开,就谁也不想要再往前靠近吗?

但是床面一塌,证明陈谦过来了。

因为刘帆睡觉不老实,就选了特大的床,免得自己那天滚下去了。这时两人各躺一边,中间隔了好大一个空位。

刘帆侧回身,躺平在床上,盯着什么也看不清的天花板,“为什么?”

陈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你问的是什么?”

想问的有不少,但细想起来都觉得没有必要,刘帆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个问题,陈谦也好,刘帆自己也罢,都心知肚明刘帆是多少了解的。只要按照陈谦的性格一猜,八九不离十。刘帆以前没有问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不知为何今晚自己要没头没脑地问出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等了你整整一个暑假。”

陈谦在床的那边,隔着黑暗和逝去的七年光阴,愈加低声地道,“我在你楼下站了一个暑假。”

刘帆冲着空气咧了咧嘴,但是并不想笑,“我猜也是。”

其实并没有什么距离相隔,也没有阴错阳差,错过的只是少年人的心,可错的也不是他们,而是时间和年纪。

“你问我,我们将来怎么办。”陈谦像是喘不过气来般停了停,才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其实我怕我爸怕得要死。”

这是陈谦从来没有承认过的,他的声音发涩,好像这话是从他喉咙里硬挤出来的,那些他以前极力掩饰的。怯懦和不甘展露无遗,“他怎么可能同意我们?我不能回答你,又害怕你再问我一次。”

刘帆突然想通了,为什么陈谦会那么早就贸然跟家里出柜,以至于最后连大学也没有上。

“但是那天我看着你爸你妈大包小包,陪你上出租车,一下子也就没那么怕了。”陈谦的声音在微微发颤,“因为那时我忽然明白,我最怕的事已经发生了。”

从此他就变成孤身一人。

刘帆在大学读书的时候,陈谦已经挣脱父母,做一个辛苦的普通销售。他在读书馆打磕睡的时候,陈谦可能顶着大太阳跑客户。他在蹭网打游戏时,陈谦可能还没从酒桌上下来。刘帆完全能想象那时还一身戾气的陈谦如何在吃了闭门羹时默默忍耐,一步一步折断自己对外的棱角,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就是为了能理直气壮地回答刘帆当年的那个问题。

刘帆低低喘气,鼻息有些沉重,他靠过去,拉住陈谦的手。陈谦的手很凉,而且在发抖。

“所以……所以……”陈谦握住他,语气里满是后怕,断断续续地道,“你爸跟我说……你曾经有可能……我只是……你有可能……”

他语无伦次,但刘帆听得出端倪,就好像一个拼命攒金币以换取宝物的人,发现心心念念的宝物曾有机会与他永远失之交臂。比起生气,比起嫉妒,更多的却是恐惧。

可是过了这么久,你一害怕就会发火来遮掩的德行,真是一点没变啊。

“你傻么?”刘帆笑出声,说话间却带着细微的鼻音,“为了一个人耍帅,连时间都忘记啦。我真的喜欢了别人,你要怎么办?”

想想都心疼。

陈谦沉默了很久,握着他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侧,“对不起。”

对不起,冲你发火。

对不起,让你一无所知地等了这么久。

刘帆的指尖仿若摸到一些潮湿,他默默收回手,抱住陈谦的腰,叹了口气,“算了,好在也没太晚。”

陈谦迟疑几秒钟,侧过身回抱住刘帆。

又是一阵安静,两个人都稍微平静了些。

终于感觉能好好说话了,刘帆再改叹了口气,“我妈不知道你和我的事儿。大学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喜欢男人,他们那个年龄的人能接受这件事,说实话,我真的很感激。我妈只是知道同志的路不好走,不想看我孤单一个人,才会到处帮我张罗。我心里……”

他顿了顿,不过反正看不到陈谦的脸,话也说得容易了点,“没办法接受其他人,就一直拖着,越拖我妈越着急,总要我先将就。我虽然没打算听她的话去将就,但能让她多少能安慰点,所以有约我一般都会去,也就是吃顿饭的事情,其他再多也没有了。她那么喜欢你,你却这么说她。”

陈谦的手在刘帆后颈处摩掌,闻言动作一僵。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他黯然道,“对不起不起……”

他不习惯于说这样的话,说得异常艰涩,听起来仿佛差点咬到舌头,却还是老老实实地道,“对不起,我不是……不是真的那么想。”

刘帆也唉了一声。这家伙今晚上说的对不起真是赶得上以前好几年的份儿了,真是何苦?何必?全是白折腾。

陈谦又是好半天没说话,不晓得在想什么,“我很羡慕你,阿姨和叔叔都是大度体贴的人,这么理解你,也是因为很爱你吧。”

其实话不能这么说,天下确然有不在意子女的奇葩,但大部分对长在跟前的孩子哪有不爱的道理?却常常出于不同性格和原因,方式千差万别,表达出多少的区别而已。

刘帆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说这种无谓的话,便插科打诨道,“我也羡慕你啊,有我这么好的一个男朋友,我却没有,唉,难过。”

陈谦闷笑出声,抱紧他继续道,“我和李瑜屁事都没有,我就是把他当个弟弟,小孩和我一样是因为喜欢男人和家里闹崩了的,有时候就忍不住多照顾几分,但我……”

他声音放得更低了,接近于一句喃喃自语,“不可能找其他人。”

刘帆在他熟悉的气昧里被摩挲得昏昏欲睡,不禁又蹭紧了点。忽而听到陈谦郁闷又失落地问,“喂,你到底相亲过多少个?”

这个哪里数的清,频率高的时候刘帆每个周末都要应付两个,他口齿不清地回答,“也就那么四五六七八九十多二十个吧。”

陈谦:“……”

陈谦一个翻身,把刘帆压在身下,像是咬人似地亲了下去。刘帆笑着躲他,不过被咬着咬着就咬出火起来了,他推了一下陈谦的脑袋,“喂!差不多得了啊!”

但是陈谦并没有因此停下来,他顺着刘帆的唇往下,亲咬着下巴和脖颈,在脖侧的动脉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刘帆竟一阵战栗,仿佛刚才那一刻自己的生命真的交于他手。他喊了一声痛,瞪着抬起头来的陈谦,“真当自己是狗啊?”

陈谦却只是看了他一会儿,那眼神有一瞬间是尖锐的,然而那极为有力的注视里又带了好似恼怒着的浓浓爱意。他再次把刘帆压着,凶狠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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