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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之计在于春(43)+番外

☆、母亲

姚锦夕第一个升起的感觉,是害怕。

时隔多年,姚锦夕仍然记得住姚红那张脸上的震怒和崩溃,当时她说的话那么绝,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眼前模糊,脑中一片混乱,浑身僵硬。

发冷的手忽然一暖,是被握住了。

“我去见了你母亲,虽然一开始她不太待见我……”吴洋娓娓道来,把他在L市的行程大概说了一遍,“其实我觉得,你母亲还是很想你的。但你母亲的性格,你应该也明白。”

姚锦夕当然明白,姚红的性子非常的倔而且要强。他满脸不知所措,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吴洋口气里多了安慰之意,“很抱歉我擅自做了这种事。不过你不是说想回家吗?我觉得这次是个好机会。”

没顾得上吴洋的道歉,姚锦夕迷惑地反问,“好机会?”

“示弱的机会。”吴洋看他脸色都白了几分的样子,倒确实符合自己说的那一套,可真看着心疼,手里更是紧了几分,“你别这么害怕。”

姚锦夕反握住他,茫然道,“你到底怎么和我妈说的?”

吴洋略一思量,长话短说,“那时的事我没有解释,因为涉及你弟弟,牵扯出来我怕再节外生枝。”

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不是明智之举,陈年往事成了既定事实,吴洋也不打算从这方面着手解决,毕竟还有个姚锦晨,最糟糕的结局说不定是两个人都得不了好。

“这几天通过跟你妈妈的接触,我觉得你妈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所以我只说了你之后得了忧郁症的事,还有自残的事。”吴洋任姚锦夕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还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听我说,你们是母子,哪里有解不开的结?”

姚锦夕抿了抿唇,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是……可是……”

他痛苦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当时她说没我这个儿子了啊。她真的……她说再见到我这个不知羞耻的混账,就打断我的腿。”

没想到姚锦夕这么怕自己的老妈。吴洋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弃犬一般的样子,干脆拉过他的身体圈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你妈妈对我也没多客气啊,她说话是挺吓人的,你看我也没少条腿吧?而且她都同意让我带你去见她了。”

这个姿势很能安抚人,安全,温暖。姚锦夕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去在意距离问题了,放任自己把下巴无力地抵在他肩膀上,闷声闷气地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怎么跟我妈说的?”

“嗯……我就照直说了。你们之间也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当母亲的不可能不心疼自己儿子吧?”吴洋说着又拍拍他的背,“然后我也说了一下我自己的事。”

姚锦夕愣了愣,推开他,重复了一遍,“你的事?”

“我也是抑郁症患者,现身说法对你妈妈也比较有说服力啊。”吴洋顿了顿,怎么说的就没给姚锦夕再解释了。有些时候同样一件事用不同的方法说出来,艺术效果完全不一样。而且他也讲了其他很多东西,可暂时没必要让姚锦夕知道。

吴洋嘱咐,“不过有个事你要记得,之所以你妈妈最后动摇是因为我跟她说,你生了场大病。”

“什……什么?”姚锦夕不太明白吴洋的这种说法,他自己确实生了一场病,可阑尾炎转腹膜炎这种事说大也不大,实在说不上要死要活的病。

吴洋道,“我把情况说得比较危急,嗯,不过当时你是在昏迷,所以就算说自己不清楚也应该可以过关。”

说着他摸了摸姚锦夕的脸,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收回了手,“现在你这脸色看着确实也是大病初愈啊。”

这都是被你吓得好么!

姚锦夕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既匪夷所思又充满惊惧,好像走在大街上陡然看到斜地里冲出来了一头熊,“你是说,你骗了我妈?”

“我没骗她啊。”吴洋露出了个无辜的笑容,“第一,你确实生病了。第二,你确实开刀了。第三,我到的时候你真的昏迷了。”

说到这里,吴洋叹了口气,“那时我没及时赶到,说不定你真的会死。”

姚锦夕:“……”

姚锦夕也不确定了,他醒过来之后就是手术完结,“是、是吗?”

吴洋的声音略显感慨,“对啊,你意识不清的时候还叫了你妈妈呢。一边喊痛一边叫,看着真心酸。”

姚锦夕一惊,“真的?!”

吴洋沉重地道,“当然是骗你妈妈的,可是你妈妈一听眼睛都红了,非常有效果。我对她说,我和你认识这么久,这时才知道原来你这么想家。”

姚锦夕:“……”

他悲愤地瞪着吴洋,“你怎么能骗她!穿帮了怎么办?!”

“不会穿帮的,我又没撒谎。”吴洋看到姚锦夕又瞪了自己一眼,笑着咳嗽了一声,“好吧,有艺术上的夸张。你是腹膜炎我也没编造你是肝癌对吧?”

整个一苦肉计啊,感觉太扯淡了。

姚锦夕心神不宁地皱着眉,“你这跟开玩笑似的,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在逗我吗?今天几号?”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逗你,如何?去吗?”吴洋回过身,拉好安全带,“嗯?如果搞砸了算我头上。”

姚锦夕勉强拉了拉嘴角,“被你这么一说,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妈了。”

“不用考虑。”吴洋转过头,忽然就笑了起来,眼中有种不易察觉的温柔,“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姚锦夕盯着他发呆,半响,抹了把脸说:“你把时间都约好了,还是去吧。”

他这有点破罐子破摔,但遮也遮不住其中的期待。光是想一想待会儿的见面,姚锦夕都激动得不能自已。

想了那么多年,这件事放在他心底,让他哪怕在最高兴的时候也能突然安静下来。

吴洋不再多说,不去打扰姚锦夕整理情绪,方向盘一打,驱车启动。

上了高速一路通畅,在姚锦夕看来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到了L市。这是座有山有水的城市,正值夏讯,浑浊的江水就隔着河堤猛烈地流淌。

姚锦夕遥遥地望着,心里和这江水一样无法平静。

整整五年没有回来过了,就在咫尺之隔的C市待了这么久。这里的景色仿佛毫无变化,却又陌生至极。

“你好,阿姨?我们快到了。”姚锦夕听到吴洋接电话,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想要让自己别那么在意,精力反而更加集中。

吴洋声音恭谨地道,“就在您公司对面的那个咖啡馆吧,我们等您下班。哦,他没事,虽然伤口好像又在痛了,我想可能是路上颠簸了点,有一些发炎,不过来的时候我提醒他吃了消炎药的,应该不会严重的。”

姚锦夕:“……”

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低声道,“我们走的是高速啊,怎么颠簸了……”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吴洋面带笑容地挂了电话,见姚锦夕在一旁想要挠墙的样子,“不要在意细节,而且你看你妈妈还是很关心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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