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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之计在于春(37)+番外

看了半晌,姚锦夕才端起来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划过口舌。他低声道,“你泡得好难喝。”

吴洋笑笑,措辞很是谦逊,“抱歉,这个我是第一次,可能以后多泡个几回就会好点了吧。”

他没有提任何刚才看到的事,这样和平常没有任何差别的态度与对待让姚锦夕逐渐平静下来,然而思绪回来,心上却破了个洞,呼呼的吹着,吹得他没工夫去发火,冷得透彻。

姚锦夕不想承认,他想过这也许会成为一个契机。成为他和那失去联系已久的家的联系。

事实上,什么都没有改变。

“回神?”吴洋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见他望过来,“感觉好点没?要是你觉得可以了,我们去医院。”

姚锦夕叹气一样地道,“怎么又提这茬……”

然而这不合时宜的固执让他生不起气来,反而让他莫名地心安。

姚锦夕觉得好笑,却累得牵不动嘴角,这感觉似曾相识,但好在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呆着,好像一条长路,走不动的时候旁边还能有个人不停地催促着,你就不至于放弃。

他看着吴洋的眼睛,总算是开了口,“你什么都不问?”

吴洋似乎丝毫不意外他这么问,和姚锦夕对视着,莞尔一笑,“你想说吗?”

想说,不想说。

姚锦夕也不知道,习惯真是一种奇怪的事情,他和吴洋认识在今年春天,屈指算来时间还没过半年,或许是因为吴洋把自个儿的底先抖了个一干二净,或许是因为对方知道自己性取向后那种淡然处之让他放心,或许是他们不同又相似的经历,让他在吴洋面前提不起心防。

“为什么我狼狈的时候都被你看到了呢?”姚锦夕刚伸手去拿公道杯,吴洋就已先一步帮他倒了茶,闲适地道,“大概,是因为我们比较有缘分?”

对于这样的说法,姚锦夕都想笑了,这叫什么缘分呢?

他大喘口气,苦笑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该怎么说呢?难以启齿。

吴洋不催他,姚锦夕讲得断断续续,与其说是讲给吴洋听,更不如说像是重新整理一次回忆。

姚锦夕和姚锦晨是同母异父的兄弟,结果最后都随了母姓。

他们的母亲姚红性格单纯又激烈,当初就能为了爱情,未婚先孕和姚锦夕的父亲私奔。但是遇人不淑,到姚锦夕生下来,他们也没领结婚证,更是没到两年就彻底分了手。

可是遇到的第二个人也非良人,留下个姚锦晨也再没消息。

姚红一个单亲妈妈,撑起三个人的生活就已筋疲力尽,其他的都没法管。才出生的姚锦晨都没法喝一口妈妈的奶,还是三岁的姚锦夕懵懵懂懂喂弟弟喝牛奶。

这种情况到他们长大从未改变,这种家庭里,姚锦夕无可奈何地早熟了。他不仅要带着姚锦晨,还要负责其他家务,任何能帮姚红分担辛苦的事他都要做。

姚锦夕没有上幼儿园,后来直接上的小学,他最羡慕的就是其他小朋友都有机会被爸爸抱得高高。

父亲和母亲对小孩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说不定……我会喜欢男的,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吧……”姚锦夕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充满对父亲的憧憬,而他们的母亲却再也不肯相信男人了。

吴洋问,“那你弟弟也是……这样?”

“……我不知道。”姚锦夕显得气馁,揉了揉眼角,“锦晨很黏我,我们同吃同住。”

开始的时候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照看弟弟,所以被姚红表扬了,姚锦夕不知不觉有了责任感,觉得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生,要帮着妈妈,要照顾好弟弟。

姚锦晨那时也跟小动物似的,可爱,聪明,听话,就算有些霸道,在姚锦夕看来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是弟弟嘛。

于是他渐渐习惯了,习惯对着自己可爱的弟弟千依百顺,总想着自己是哥哥,凡事都要让着他,并且认为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姚锦夕很后悔,姚红这个母亲没有溺爱自己的儿子,他却做了这种蠢事。

“然后,在我发现自己性取向不久,他也发现了。”姚锦夕闭上眼,静了好一会儿。

毕竟是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所以你们……”

吴洋话没说完,意思却很清楚。姚锦夕呆了片刻,方才摇头,“没有,我就算喜欢男生,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我弟弟身上啊……”

他回顾着不堪回顾的往事,一边缓缓道,“那个时候,和现在很像,可当时看到的人,是我们的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生如浮萍

虽然到最后也没来得及过了那一步,可对于姚红来说,也足够冲击力了。

姚锦夕自嘲地笑,“后面的事,你大概也能猜到了?”

“我能问件事么?”按照时间推算,那之后就是姚锦夕患上忧郁症的时候。可是吴洋有一点非常不明白,他斟酌着言语问,“如果主动方是你弟弟……为什么是你离家出走?”

吴洋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因为姚锦夕露出了一个悲哀的表情,是他从未在这个人的脸上见过的惨然。

“……锦晨他求我。”姚锦夕嘴里发苦,声音里有着细微的颤抖,“他很害怕,从没见过妈发过那么大火。你知道吗?他没挨过妈的打,每一次犯了错,都是我顶的。”

那一次,自然也没有例外。

护着姚锦晨,都成了姚锦夕的本能。

吴洋没吭声。他多少明白了姚锦夕的言下之意,也大概猜得到所谓的顶下黑锅需要姚锦夕做出多么不堪的说辞。

他能想象,姚锦夕高中毕业,那么姚锦晨最大也不过初三,而且还被哥哥宠溺着长大,没有经过任何风雨的打击,遇到这样的东窗事发,必定只能惶恐地向哥哥求救。

姚锦夕害怕么?他必定也是害怕的,可人这种动物,一旦被其他更为软弱的对象所依靠了,自己就没有示弱的余地了。

吴洋觉得,很心疼。

“可是就连我也没想到,妈会发那么大的火。她当时真的吓到我们了。”姚锦夕捂住眼睛,不仅声音,连身体都在微微发颤,“我在门口等了很久,她都没理我。”

他怕去伤害,怕去破坏,结果反而事情弄得更糟糕。

重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手里,姚锦夕到了B市却没终没有去报道,辗转到了C市。等夏若男察觉到不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一副活死人的样子了。

姚锦夕颤抖的手被吴洋握住,他抬眼,落入吴洋那温柔得让人发慌的眼睛里,听见他问,“你想回家么?”

想回家吗?

这句话夏若男也问过,当时姚锦夕怎么回答的?

他当时用玩笑敷衍了过去,无所谓的腔调让人分不清话的真假。

因为夏若男摆出的表情太悲伤了,所以姚锦夕无法把自己的情绪也让她分担,说出来搞不好这女孩子会比自己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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