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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鸟(10)+番外

「你已经毁了一个慎言,莫要连敬言也给毁了。」白川老爷见东没有反应,又再说道:「想想你妈妈给你取的名字,东山纪之,便是要你记得不准渉入白川家的继承,换句话说,便是不准你做出背叛伤害白川家的事,你之前挑唆慎言违逆我的事我也不计较了,但是敬言…」

东抬头看着白川老爷,眼眶已经是含着泪,想起以往他对自己的偏爱疼宠,对照如今的绝情对待,胸口不由一阵委屈酸涩,闷得几乎无法呼吸。

或许是因为东的神情,白川老爷口气软了下来,倒有几分往日的慈蔼:「你去赔罪自然是以白家三少爷的身份去,那么…也算我承认了你这个儿子。」

没想到是在这种情由下做回父子,想了几年的事终于成真,但东却半点儿也笑不出来,心里一扎一扎的痛。

闭上眼睛,盈满的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映着泪水愈发显得东口气平静:「东山知道了。」

「不要!少爷,你不能答应替敬言少爷顶罪…」一直站在下首的小暮突然喊了起来:「那仇家不知多厉害连老爷都不敢得罪,你去了…去了…」想到下场悲惨,小暮竟呜咽着发不出声音来。

好不容易事情成了定局,又被个下人打扰,白川老爷动了气,喝道:「不懂规矩的下人,拉下去好好教训…」

「老爷,小暮不懂事,您撵他出去也就是了。」

被打断了话,白川老爷自然更加不高兴,不过眼前稳住东才是最重要的事,可没必要为了个不相干的下来乱了计画。

哼了一声,白川老爷道:「撵出去,这辈子不准再进我白川家的门。」

小暮死活不肯离开,被人架着往外走却硬是挣扎着要回来,这时候…这时候他怎么能离开少爷。

「暮,你走吧!」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一句。

相处了十几年还能听不明白?!东的口气听来虽然平淡,却是哀痛至极,暮哪里舍得走,发了蛮力不住挣扎。

「你白痴啊!」架着他的人给他闹不过了,突然低声骂道:「只说了不让你进门,你在门口守着,一会儿东山少爷被打发往别处时你再跟着不就得了!」

暮楞了下,不知这人用意是好是坏。

「再闹下去,你要是被打伤了,谁来照顾东山少爷!」那人趁着小暮发愣又拖他往门口走了几步。

暮听了有道理,也不挣扎了,只是口中仍不住喊道:「少爷,你可别答应…你想想这几年他们这么怎么对你的…千万别答应…」

暮的声音渐行渐远,却还是听得清楚一句句“千万别答应”。

「啰唆…」声音小得根本听不见,东唇角微微弧起,泪却落得更急,这个小暮,自己对他明明说不上好,怎么就死心眼到这地步…

别答应…他哪有半分余地不答应!母亲背叛了父亲,自己又承蒙父亲错爱二十余年…母亲的罪该当由自己赎,自己身受的恩情自然也该还…用自己的后半生…也该足够了吧!

「…你自己承认了,我可有冤枉你?!」

游离的思绪被白川老爷的声浪给抓了回来,东点点头说道:「是纪之做错了。」

「你开车撞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心里害怕所以逃走了?!」

七、八岁的小男孩?!撞到个孩子竟然置之不理还驾车逃逸?!东简直无法置信的朝敬言看去。

15

只见敬言讪讪的低下头,随后又抬起头来,理直气壮的说道:「瞪我干嘛?!现在做错事的可是你!」

东的眼神愈发凌厉,敬言虽然想对抗,但毕竟做错事在先,对视不久仍是转过头去,脸上却是万分不服气。

哼了一声,敬言说道:「父亲,您不是还有话要问?!」

白川老爷看着暗潮汹涌的两人也没说什么,接着又问了东几个问题,其实东已经把过错承担下来,这些的问题的真正用意是用东牢记当时的状况,避免事主问时什么也答不上来惹人怀疑。

东当然明白,低着头一件件应了下来,心里虽然不耻敬言的作为,但就像敬言说的,再怎么不耻,这也已经是自己的过错,还多了一项,包庇毫无悔意肇事者的共谋…随着一个个问题的响应,东好象看到自己也随着这些问题慢慢沉入污浊的深渊。

「都怪我平日对你太过纵容才让你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来,」白川老爷口气严厉:「要是不给你一点儿教训,倒让别人笑话我白川家治家无能。」

东还来不及领悟他话里意思,白川老爷已经对着一旁的管家交待:「痛责四十棍家法,不必留情。」

这话一出,厅上所有看好戏的人都楞了,他们都知道东是代罪羔羊,原以为东承担下来后把他交给事主发落也就算了,没想到白川老爷竟用上家法,还是几十年来处罚最严厉的一次。

张大了眼睛,东看着白川老爷,简直不敢相信他刚才说的话,自己认了这事已是委屈万分…

白川老爷却只是冷冷瞅着他,话里没半点温情:「你有胆认错,难道没胆承担后果?!」

是啊!自己怎么竟天真以为认了这事就行了,以白川家的地位,便是把人送出去也要顾及脸面,犯了这么严重的事怎么可能不处置。

自己是没有想到,但要自己担罪的父亲肯定是思绪周全了,以前对自己百般呵护的父亲现在却这般算计自己,难道…难道对自己连一点点慈爱之心都没有了吗?!

看着那张已经带着不耐烦的厌恶脸孔,东只觉一颗心好象冻结了般,怎么竟还存着这般可笑的想法,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孩子,竟还奢望从他哪里得到慈爱温暖!什么都没有了,唯一剩下的只是白川家三少爷的身份,因为情势所逼,所以不得不施舍给自己的一个名份…

东颓然坐倒,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不是被泪水糊了双眼,而是像陷在浓浓雾中一片白色的茫然。

「孩儿愿领责罚。」那哀涩到令人鼻酸的声音真是自己所发出的吗?!这么遥远、如此模糊…

浑浑噩噩中,东只觉好象被人架着走了几步,然后被按在长几上,还没意识到为什么,一阵剧烈而尖刻的痛楚便自背臀处延烧到全身,痛…好痛…还没消化完这痛楚因何而来,接着又是一下、一下不断的落在背上、臀上、腿上,整片身体背面火燎般的烧灼刺痛,根本分不清是哪里在痛,痛到连心脏都麻痹了。

他自幼养尊处优、受尽爱护,便是被赶出家门也有慎言全心照顾,这辈子唯一受过的疼不过是施展异能后的体弱不适,何曾受过这般被痛打的苦楚,竟痛到他连痛都呼喊不出,两只手只是死命抓着长几前头,青筋毕露指节发白,指甲都断了几根,牙齿狠狠咬在唇上,脸色已经白到发灰,唇上却是血迹殷然。

一时之间,厅上只听静得“噗、噗”的击肉声,如果被打的人发出几声呼喊或许还不那么奇怪,但偏偏东死命咬牙一声不发,整个厅里的气氛愈发显得沉重而诡异。

突然,门口围观的下人中走出一位妇人,她含着泪走到东面前,一根、一根扳开紧扣着手指,纳入自己圆墩柔软的掌中。

16

「三少爷,你要痛得难受就哭喊出来吧!」

原来这妇人以前服伺过东的母亲,东也算她一手带大,知道他是极怕疼的,小时候一见针头就吓得脸上变色,他妈妈给他淘气闹得气不过才打他二下手心也能哭得委屈噎气,初时以为他是娇生惯养受不得疼,后来才知道他体质特殊,别人疼一分,他却疼三分不止,这时受这杖刑才不到几下便已痛到面如死灰,明知老爷看着,可她就是不忍心。

东已经被打到神智昏沉,感到有人拉着自己的手低声安慰,恍惚间彷佛回到以前病弱时母亲的抚慰。

咬着的牙一松,呜咽了几声,没喊出疼却是说出:「妈妈,我不疼,你别难过…」一面说一面竭力抬起头,明明什么都看不清,还是勉强咧嘴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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