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妓/风似烟萝(12)
在火光闪过的瞬间,孟清漓没有来得及思考。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感到胸膛剧痛。
箭头整个没入胸腔。
肺部受伤,让孟清漓的嘴角很快地溢出血来。
呼吸开始困难。
他感到心脏明显地收缩。
孟清漓眼睛已经开始失去焦距。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理会倒在呼尔赤弯刀下的刺客。
他抓着紧紧抱着他的呼尔赤的手臂。
他模糊看到呼尔赤的嘴一张一合,但却听不到他说什么。
孟清漓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我……肚里的孩……孩子……等我失去意识……你叫大夫……把……把我肚子……小心剖开……把……孩子……拿出来……还能活……”
孟清漓将手伸到垫子下,扯出羊皮纸。
“我以前……学过……地图测绘……可惜……没来得及……画完……”
孟清漓虽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知道估计自己说的话很难被别人听懂,但是他还是撑住了最后一口气。
“不要……打仗……匈奴现在……还不足以……推翻……天朝……休生养息……开互市……天朝……官僚膨胀……可……等他内部……瓦解……”
本想伸手手摸摸呼尔赤的脸。
奈何只说说完刚才说话,便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呼尔赤抓着清漓的手。
失去血色的手掌贴在他的脸上。
冰凉冰凉的。
呼尔赤滚烫的泪水,滴到清漓手上,飞快地失去温度。
最终,孟清漓还是闭上了眼睛。
在呼尔赤怀里。
只是,面容特别安详。
17
孟清漓觉得身子很轻,他感觉自己应该是死了。
但是他觉得很满足。
不用尝试生产的痛苦,不用再做女人。
虽然没有看到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但他知道,如果孩子能存活,一定会知道,“娘”是爱他(她)的。
呼尔赤一定会照顾好孩子。
这点他很放心。
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
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耳边忽然传来人声。
“玉相公有气了!”
身边一阵忙乱的声音。
乒乒乓乓地,让孟清漓忽然觉得头痛愈烈,所有的感觉全部回归。
喉咙像着火了似的。
“水……”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向眼前的陌生人要求道。
床畔的丫鬟机灵地递过水杯,将孟清漓扶起。
清凉的水滑过喉管,让孟清漓意识更清醒了点。
身边的装饰明显不是匈奴的皇帐。
倒是像中国古代的民间装饰。
“请问……这儿是哪?”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不再是尖尖细细的女儿声。
虽然不算低沉,但明显的是男人的声音。
他意识到什么,心中一紧。
在丫鬟手中水杯的倒影中,他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虽然头发凌乱,面色苍白。
但水中的人媚态万千。
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之貌,却也风骨十足。
苏烟萝果然死了。
孟清漓一阵阵地难受。
他果然还是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但现在他又在哪呢?
对于命运的作弄,他已十分无力。
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一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男人在前呼后拥下走了进来。
空气中一股浓郁的脂粉味。
“玉倌儿,你还真是好样的。是不是被宋将军看上了,脊梁骨就硬挺了?玩了自杀玩失忆?别以为老娘就不敢动你了!”
男人拿着华丽的羽扇指着孟清漓的鼻子劈头盖脸地骂。
孟清漓擦了擦喷在脸上的唾沫星子。
叹了口气。
刚脱离军妓的身份,就又落入了相公馆的圈套。
小丫鬟怯怯地挨在孟清漓身后,小声劝解。
“玉相公,您就跟花爷服个软吧。花爷平日最疼你,定舍不得罚你的。”
孟清漓将手中杯子交给小丫鬟。
“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一句话,堵得花爷一肚子火撒不出来。
扔下一句“好好养着,别再难为自己”的话,便红了眼眶,出去了。
孟清漓感到,花爷是真为这个“玉相公”操心的。
可惜玉相公,应该已经死了。
不然自己也没办法占用他的身体。
待闲杂人等都出去了,孟清漓在小丫鬟的服侍下,靠在了软垫上。
他觉得很有必要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18
丫鬟叫红儿,虽然俗气,但却是好记的名字。
孟清漓浑身无力,脖子尤其痛。
拿来铜镜细看,上面竟有一段青紫印记。
这样看来,这玉相公应该是上吊自杀的。
估计是没多久就被发现,给人救了下来。
不过结果还是魂飞天外,才让他有机可乘,占了这个身体。
红儿是个安静的姑娘,话不多,一边给清漓的手脚按摩,一边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水。
估计这“玉相公”,也是个有故事的悲情人物。
过了数日,身子状况已经好转。
撇开门外看守严密不说,现在就是逃出去,孟清漓身无长物,也不知要如何过活。
只能静观其变。
花爷前来与孟清漓一起用了午膳,还带来了丰厚的礼物,说是给“玉相公”赎身的袁大爷送来的。
孟清漓好笑地看着眼前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知道价值连城,却也没有理会。
花爷叹了口气。
拿起桌上的清茶小泯一口。
“这些都是你以前最喜欢的东西,怎么,现在竟全不当回事了?”
孟清漓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没有答话。
异于往日的安静,让花爷觉得水玉(注:其实就是玉相公)浑身上下散发出温润闲恬的自得之气。
把首饰盒拨开,看着水玉脂粉未施的脸。
很久没有看到水玉做如此素雅的打扮。
一头青丝用一枚简单的碧玉簪别起,淡青滚边的白衣。
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其人如玉,温润淡雅”的玉公子。
“明日袁爷就要来把你接走,你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万勿以卵击石了。”
孟清漓皱皱眉头。
“这么说,我以后就要在袁爷府上服侍了?”
不知这袁爷是何方神圣。
对于不知底细的对手,孟清漓觉得有点茫然。
“什么?”
花爷听闻吃了一惊。
“你不记得了?你虽然是被袁爷赎下,但却是要送到将军府中去的。”
孟清漓身子一震。
“花爷所说的将军,可是天朝宋越宋大将军?”
花爷颔首。
对于有过一面之缘的宋越,由于此人实在出色,孟清漓至今未忘。
“虽不知袁爷为何将你送给宋将军,但这官场之上的事,岂是你我能够预料的。此番前去,你定要安分守己,万不可再心心念念那个负心的梁汉庭。你的身份特殊,在豪门宅院,时时留心,处处留意方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