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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宅十余亩[系统](27)+番外

郁容及时扶住老里长,眉头轻蹙,口中仍是温声细语:“如此,可否请大人拿出证据,人证也好,物证也罢,总得有个说法,好让小的认罪也能认得心服口服。”

没等郎卫回话,一直作鹌鹑状的张油子冲了出来,扬声道:“我、我就是人证,”又从兜里掏出一包东西,“还有物证,这这这一包药小郁大夫你不会不认识吧?”

耍足了威风的郎卫,态度莫名舒缓了些许,他接过药包,打开后递到郁容跟前:“看清楚了吗,这些难道不是你给张周氏开的药?”

郁容看了一眼,没有否认:“确实。”

张油子又插话了:“曹大人,这是断肠草,我媳妇儿今早就是喝了它,才、才会……”说着,又嚎啕了起来。

“郁容。”郎卫板着脸,道,“现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郁容轻声说着:“这一包药是我给周二嫂子的,可它不是断肠草。”

俗话说的断肠草,其实是冶葛(钩吻)。他给张周氏开的是治疗癫痫的方子,里面用不到冶葛。

张油子瞪大眼,手指直指少年大夫:“你说谎。”转头看向郎卫,“大人您一定给小的做主啊,这包药就是断肠草,有剧毒,”说着,他又看向围观人群,“让大家评个理……这包药要是没毒,我张茂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村民们不明所以,有些懵。

郁容叹了一口气:“真的不是断肠草,这是马钱子……凡药都有三分毒,端看方子怎么用。”

尽管,马钱子与钩吻差不多是齐名的毒性药材。不过中药里有毒的东西多着是呢。大庭广众的,就没必要说得太清楚了。

张油子像抓住了把柄:“大人你看,他承认药里有毒。”

郁容哑然。

真想掰开这家伙的脑瓜,看看那脑瓜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刚刚说的是那个意思吗?忍不住要怀疑,张周氏之死真的跟他有关系吗,就这智商,能想得出用砒石杀人的计划?

“郎卫大人”可不在意张油子的智商到底如何,一门心思地想少年大夫认罪,要求其跟他回衙门。

郁容没犯罪,自是不遵。

持刀的郎卫仿佛有所顾忌,不敢当真拿刀伤人。

僵持不下。

“郎卫大人若能回答小民一个问题,小民或许跟大人走一趟也未尝不可。”郁容忽然开口表态。

郎卫已然快压不住暴躁了,闻言,施舍一般勉强地开了口:“快问。”

“大人可愿告知,您在逆鸧卫中担任什么职位?”

郎卫冷哼:“我乃七品校尉!你这样违抗我,可是罪加一等!”

话音还未落,倏然响起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七品校尉,好大好大的官呀!”

——别误会,笑得这么开心,语气尽是调侃的,绝不是我们的小郁大夫。

笑声突兀,惹来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便见,围观人群之后,不知何时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

几人气质迥然,又立于高处,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意味。

被嘲笑的七品校尉,怒目而视,喝道:“什么人在这里捣乱?!”

笑意难掩的娃娃脸青年,越过人群,步履好似悠然,几个眨眼间就到了跟前,他掏出腰间一枚墨黑不知材质的牌子:“真巧,区区也是逆鸧郎卫,品级恰好比你高一点,从六品的小小承局。”

“七品校尉”脸色骤变,瞬间没了血色:“逆、逆鸧……”

娃娃脸——正是大前天在郁容这儿瞧过病的赵烛隐——手上一个轻巧的动作,下一刻就将“七品校尉”的琉鞘刀缴获了,嘴上还十分遗憾地说:“头一次遇到冒充逆鸧卫的,真让人失望。”

假“七品校尉”早没了嚣张气焰,吓得连跑都不敢跑,双腿哆哆嗦嗦站不稳。

赵烛隐把玩了一会琉鞘刀:“逆鸧卫可从不做没名头的事,抓人之前怎么能少得了‘驾帖’?还有,校尉无所谓品级,就是个虚衔而非职位,跟‘郎卫’差不多的意思,懂了?下一回假装逆鸧卫,装得像模像样点……哦,不对,你大概是没有下回了!”

这边人在说着话,那边同样过来了的聂昕之一个手势,两郎卫“快很准”地拿下了“七品校尉”,以及跟着冒牌货一起的张油子。

“郁大夫。”聂昕之平淡地打了声招呼。

郁容蓦然回神……看着被真正的逆鸧郎卫,凶狠地按压在地上的冒牌货与张油子,默默无语。

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场闹剧!

赵烛隐才过来打招呼:“又见面了,小鱼大夫。没被那假货吓着吧?”

郁容摇了摇头:“没什么。多谢。”

即使赵烛隐几人没来,或者他们并非真正的逆鸧卫,他也不担心自己会出事。

事实上,他之所以“松口”,故意问那冒牌货的职位,就是心里早有怀疑。唯一不确定的是,当真会有人敢吃熊心豹子胆,明知逆鸧卫凶名赫赫,还敢顶着他们的名头招摇撞骗吗?

真正的逆鸧卫来了,事情很快就解决了,不管是冒充逆鸧卫一事,或者让郁容背上莫须有罪名的张周氏之死,在赵烛隐亲自出手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便真相大白了。

张周氏果然是被砒石毒死的。

从张油子那搜到的红信石“手串”就是铁证。

意料之中,又有几分意外。

张周氏确实不是张油子杀死的——或者说,并非亲自毒杀。

缘由简单又愚蠢。

张油子一贯好吃懒做,混迹与市井之间,结识到一些“志同道合”、尽想着歪门邪道的狐朋狗友。其中,假冒逆鸧卫的曹光就是其中之一。

这样的张油子原该是很难娶到老婆的。

不得不说一说张周氏。她自小患有羊痫风,嫁不出去,好在家境不错,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平常爱宠着,纵有流言蜚语,日子也过得下去。

哪料遇人不淑。

张油子无意间听人说起周家的情况,就生了歪念,对周家的财富起了觊觎之心,密谋了一番,使出了不可见人的手段……张周氏险些被毁了名节,最终受不住流言,嫁了过来。

初时,张周氏过得还不错,娘家没有因为她嫁人就撒手不管了,明里暗里周济了很多。

有着财色双重的诱惑,张油子安分了一段时间。哪料,没多久,周家二老相继过世,张周氏悲痛之极,羊痫风就发作了,被他看在眼里,害怕又厌恶,想休了她又舍不得周家的钱财……

一开始顾忌着周家,可张周氏的父母已经不在了,那边不可能总去管人家出嫁女的事。时间久了,张油子的态度慢慢就变了。他一边挥霍着张周氏父母给张周氏留下的钱,一边动辄辱骂殴打对方。

村子里不是没人看不过眼,可清官难断家务事,张周氏是个安分贤惠的女人,受到什么苦都咬牙忍着。

久而久之,顶多有几个不亲的长辈唠叨几句,张油子不听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