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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心记(80)

子母蛊的毒难解,可必定还是有解的。

想到此,对杨怀瑜温和一笑,“西月,想不想跟祖父出门买些物品,明日一早赶路去盛京。”

杨怀瑜温婉的小脸上露出惊喜,“真的,祖父不等在这里报仇了?”

“仇一定要报,可不必急在一时,三十多年都等了,不怕再多等几日。倒是你,没了孙女婿,恐怕祖父的日子也不好过。”

杨怀瑜羞红了脸,软软唤了声,“祖父——”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的孙女,第一次主动亲近他,第一次在他面前撒娇。南宫逸乐得胡子翘上了天,不就是找到韦昕嘛,就是要了他的老命,他也心甘情愿。

一老一幼互相搀扶着上了街。街上有孩童在玩雪,团了雪球互相扔,偶尔失手打中路人,便惹来一顿臭骂。孩童不以为然,仍嬉笑着继续玩。

南宫逸见状,笑道:“我幼年时,祖父也同我打过雪仗。你呢?”

杨怀瑜笑着摇头,“祖父,我长在尚书府。”

冬天时,夫子沐休停课,她多半跟姐妹们在暖阁刺绣或者在紫英苑写字,偶尔也会在姨娘处练练取物的手法。

玩雪仗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南宫逸笑道:“你想不想玩?”

杨怀瑜有些犹豫,她好静不好动,对打雪仗没什么兴趣,可看到南宫逸兴致勃勃,一脸想补偿她的样子,不由得轻轻点头,笑道:“祖父需得让着我,不许打中我。”

南宫逸朗声大笑,俯身抄起一把雪捏了,轻轻朝杨怀瑜身后掷去,果真没打中她。有孩童过来嘲笑南宫逸笨。南宫逸孩子心性上来,鼓袖成风,激起地上积雪,朝孩童们扑面扬去。

杨怀瑜急忙躲在树后,有孩童跑得慢了,飞雪落了满身,亦不恼,反倒大叫着“有趣。”

南宫逸越发来了兴致,足尖一划,双掌推出,落雪如瀑,纷纷扬扬。这下不但孩子觉得好玩,即便路过的大人也有好奇心盛的,停下了脚步看热闹。

杨怀瑜好笑地看着南宫逸跟孩童们嬉戏,便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如影随形地盯在她身上。她恼怒地回视过去,只见街对面站着一人,落雪初晴的日子,只穿了单薄的一件象牙白直缀,看着有些不胜萧瑟。

那人面容沉静,唇角带笑,“我找你找了许久,不想你竟在这里?”

杨怀瑜叹了口气,终是缓缓上前,问:“难道你不曾听说我已死了,还找我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个故人~~~~

☆、多少恨

杨怀瑜叹了口气,终是缓缓上前,问:“难道你不曾听说我已死了,还找我作甚?”

丰宜神情稍黯,声音低了许多,“漠北战事正紧,林淮扬不敌瓦剌王爷,一路节节败退,或许很快就打到盛京了。我听说韦昕辞官了,想劝你们尽早南下避乱。”

杨怀瑜的注意力全放在丰宜的前半句话上,焦急地问:“那个苏和果真入侵万晋?民间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丰宜想了想,道:“可能皇上担心时局纷乱,故此隐瞒不发。”

皇上隐而不发,那他如何得知了这个消息?这一阵子,他是不是一直待在漠北?

杨怀瑜蓦地冷了脸,道:“林淮扬战败,其中也有你的功劳吧。你当真甘心做个遗臭万年的卖国贼?”

丰宜紧咬了下唇并不否认,只低声解释,“我们只是借兵,并非将万晋江山拱手让给瓦剌人。待主上登了大宝,我也就能封将拜相光大门楣……你知道,我本名并非丰宜,我姓章,名章峰。”

杨怀瑜愕然,所有在惜福院长大的孩子都是镜叔给取的名字。丰宜到落枫山时,已十岁,自然还记得自己原本的名字。

没想到,丰宜打得竟是这个主意。

人各有志,杨怀瑜不愿多加评说,盯着他问:“林淮扬如今怎样了,他的夫人呢?”

丰宜皱眉苦笑,“他倒真是条汉子,誓死不降,仍在抵抗。我回来时去找过林夫人,她不肯跟我走……我知道姑娘与她情同姐妹,是真心想帮她。”

杨怀瑜摇摇头,云初晴与林淮扬鹣鲽情深,必定生死相随。就像她,亦是撇不下韦昕。只是,刀枪无眼,战争无情,云初晴又是那种身份,林淮扬可有精力保得她平安。她不敢想下去。

怔忪时,身边多了条灰色身影,却是玩在兴头上的南宫逸看到她与陌生男子谈话,放心不下,遂走了过来。

丰宜瞧见南宫逸的面容,大吃一惊,眸中有片刻的迷惑。

南宫逸却神色平静,淡淡地问:“西月,他是谁?”

杨怀瑜猛地想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不答,反问丰宜:“你可知镜叔在哪?”

丰宜看着南宫逸,下意识地回答:“我们约在醉仙楼。”

醉仙楼离此处并不远,走路不过一刻钟。身边之人已在轻轻颤抖,杨怀瑜感受到那种紧张迫切的心情,她伸手握住南宫逸发颤的手,轻柔地笑,“好久不见镜叔了,我们也去看看,可好?”

明白她的用意,南宫逸眼里的狂性渐渐散去,他暗暗稳住气息,平静地答:“你想去,祖父便陪你。”

迈步便要走。

丰宜瞧见杨怀瑜裙边晃动的玉佩,当即阻拦,“姑娘,主上并不相信你死的消息,他正四处寻你,你何必送上门去。”

呵呵,原来那出金蝉脱壳之计,竟是谁都没有瞒过。只不知皇上可会相信?

杨怀瑜笑道:“躲,总是躲不过,早晚总是要见面,择日不如撞日。祖父以为呢?”

南宫逸仰天哈哈大笑,“好,好,果真是我的孙女。既然遇到了,正好将前账好好算算。”

丰宜看着那张与主上极为相似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右手本能地握住了剑鞘。杨怀瑜主意到他的举止,叹了口气,“这是我们南宫家的家事,你就别搀和了吧。”

丰宜神色凝重地回答:“姑娘,为了今日,我舍弃了那么多,眼看就要成就大业。我不会让任由你们毁了主上的大事。”

杨怀瑜盈盈浅笑,“丰宜,你已是今非昔比,有一身好功夫,有几家不错的铺子,只要你肯,定能寻得一门好亲事,守着娇妻爱子过日子,该有多好?”

丰宜犹豫片刻,握着剑鞘的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

杨怀瑜转身对南宫逸道:“祖父,走吧。”

方迈出两步,忽听脑后风声袭来,杨怀瑜尚未及反应,南宫逸双掌已送了出去。丰宜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在空中优雅地划了道弧线,落在一丈开外。

皑皑雪地上,清俊的白衣公子,唇角殷红的血迹,如同一副绝美的图画。

丰宜挣扎着欠身看着杨怀瑜。他从来没想过伤害她,这次也是。长剑根本没拔出,他只想用剑鞘击昏她,这样他们两人就不会去找主上的麻烦。杨怀瑜的功夫,他很清楚,算定了她躲不开这一击。

事实上,丰宜的算计没有错,杨怀瑜的武功不高,甚至远不如从前。可她的身边有南宫逸,南宫逸出手,素来不会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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