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求败,只愿败于君手。
这或许就是独孤求败唯一能给出的答案吧。
也是独孤求败的信任。
独孤求败把那把已经回鞘的剑,放回了桌上。
独孤求败的房间是极静,剑轻放在桌上的声音是现在房间里唯一的响动。
叶孤城和独孤求败的呼吸都是近乎无声的。
静静相望,双目对视。
同样都是一双冷如寒星的双眸,此时却带上了点点的温柔。
平淡的相视中,独孤求败和叶孤城的脸在灯光下,柔和了一片。
独孤求败起身,左手持起茶壶,微俯身,为叶孤城沏上一杯茶,茶水入杯的声音伴着淡淡的茶香飘荡在房中。
琥珀色的茶水映着灯光的色彩,因为才刚刚倒入杯中,还微微有些轻波荡漾。
叶孤城看着独孤求败在为他倒了一杯茶之后,自己也沏了一杯茶。
说实话,独孤求败并不通茶道,他沏茶也是很随意的,并没有讲究些什么。
如果是酒,独孤求败倒酒亦是精通,不过独孤求败不喜茶,所以他沏茶的手艺只是一般。
不过独孤求败练剑多年,虽然不会沏茶,但是手上的姿态倒是平逸优雅,仿佛是此中行家。
待到独孤求败沏完茶,叶孤城与独孤求败一同拿起茶杯。
还是微烫的茶水在唇齿间蔓延起淡淡的茶香,舌尖可以感受到茶叶特有的微苦的芬芳,细细回味,有一丝淡淡的清甜在心中泛起。
叶孤城微笑,温暖如春,淡如茶香。
微黄的灯光闪烁晃动,独孤求败的脸上亦是一片的温和。
若是此时玉罗刹看到,必会大惊,只因玉罗刹从未看见过如此柔和的独孤求败。
独孤求败,一直是孤高傲远,深沉如海,虽然看似行事随意,但心坚如寒冰。
看似平淡,但实际上确实冷漠疏离。
这种温和,几乎从未在独孤求败的面上显现出来。
如玉色的指尖,触碰着紫纱的茶杯,微微能从中感觉得到一丝暖意,叶孤城想起独孤求败带着冰冷气息的手,叶孤城的体温原本也较常人有些底,但独孤求败的手却是如同玉石般的感觉,不带一丝的温度。
那一次,那种带着药香的味道。叶孤城回忆起那次紧贴着的冰冷身体,和那微微的药香。
“长生身上时常带药?”
叶孤城眼神一凝,语气斟酌着有些委婉,但是面容透出一丝的严肃问道。
他早该察觉到,独孤求败的身体有些异常。
但是,独孤求败平时给人的感觉虽然看上去带着一丝疏懒,但更多的是沉稳,如山般的沉稳。所以很多事情都会被忽略,独孤求败这样的男子,体弱多病这种字眼绝对是绝缘的。
听着叶孤城带着一丝关切的问话,独孤求败眉梢一挑,面容舒缓,微笑道“母亲怀胎时染病,体内有所残留,多年调理,已无碍。”
很早的时候,独孤的病就已经好了,只是有些后遗症,比如这较常人低上几分的体温。
听到独孤求败平和的回答,叶孤城扫视着独孤求败透着一丝温和笑意的脸,实在是难从中找出一丝体弱的证明。
随即释然,此是独孤求败,怎么可能会生病呢。
况且平素所见,并无任何病症。
果然是,关心则乱吗?
明知独孤求败并无任何不适,却也会不自觉的去关心。
看着叶孤城端着茶杯,低头不语,独孤求败伸出手。
叶孤城敏锐的抬头,却平静看着独孤求败伸手。
微冷的手背,贴上了叶孤城的额头。
叶孤城淡然的感受着独孤求败的体温,这是独孤求败,不是别人,所以叶孤城并无一丝闪避的意味。
叶孤城看到独孤求败微笑,如遇春风,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暖。
白皙的手,只停留了一下,拂过叶孤城额前的发丝,便收回了。
独孤求败开口,声音中透出一丝的轻柔。
“独孤求败并无任何病症,勿担心。”
唇角浮出一丝的笑意。“叶孤城的关心,很温暖。”
面色冷然,但眼神中却依然温和,叶孤城轻轻握住独孤求败那只刚刚放下的手。
依然可以感觉到刚刚感觉到了冰冷,叶孤城微微用力,静静的握住了这只冰冷的手。似乎是要用自己手的温度来温暖这只手。
叶孤城清冷的声音有些低“为何是独孤求败。”
独孤求败,这个名字,代表的究竟是什么?
应该不仅仅是长生的剑道。
终于还是问了,独孤求败眼神微眯,神情淡然,语气中却可以透出一丝的坚韧。
“我本是独孤求败。”
本来就是那个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奸人,败尽英雄豪杰,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的独孤求败。
“你喜欢独孤求败之名?”
叶孤城眉峰微皱,他不太懂这句话。
长生这个不是才应该是他真正的名字吗?独孤求败不是他的化名吗?
灯光虽然明亮,但总有一些照不到的地方。
独孤求败眼神深邃,叶孤城从中看出了一丝的怀念,但更多的是执着。
此生不悔的执着。
长生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种不明所带来的距离感,让叶孤城微微有些不适。
但是手中,那只冰冷的手所透出的温暖,却让叶孤城有些安心。
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离他最近的人不是吗?
叶孤城轻捏住这只手,看到独孤求败似乎有所察觉,亦是抬头微笑。
此间足以。
看着独孤求败,叶孤城脸上微微如风的笑意,缓缓渗透入心间,此刻或许是他二十多年来最满足的时候。
感觉到被叶孤城的手握的更紧了,独孤求败低头轻轻开口。“你叫我子诤吧!”
很久以前,独孤求败还不叫独孤求败的时候,他的字是子诤。
这个由他父亲幼时为他取的字,他从未用过,只是记忆中偶然还可以翻到。
他父亲早逝,这个字他根本就没有用过,也无人知晓。
“子诤?”
叶孤城迟疑着开口。
子诤,这又是代表了什么?
独孤求败闭目,突然反握住叶孤城的手。
低沉而轻柔的声音,飘渺如隔世。
“还是叫长生吧!我已听你叫了近十载。”
子诤,这个名字,终究是不想用的。
叶孤城看着独孤求败,独孤求败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叶孤城眼神不明,低哑的声音在喉中酝酿而出。“长生。”
十指相交,就在身边,此时叶孤城却仿佛觉得独孤求败已经离得很远了,这种语气不应该是长生的。
感觉到了手中叶孤城的手僵了一分,独孤求败睁开双眸,一看到叶孤城看似平淡的面色,独孤求败便知道叶孤城在想些什么,只是独孤求败的事情说了又如何呢?
起身,拉近了与叶孤城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