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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89)+番外

钱氏沉默不语,春桃只在内院伺候,外头的爷们根本不认识,问了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三人一路走得急,匆匆赶到了萃英院。

刚进厅堂,钱氏瞧见地上湿漉漉的斗篷、比甲还有那条十色罗裙,心里沉了沉,正要往东次间去,听到里头何若薰的说话声,“把你们姑娘没上身的中衣找出来,再找身外面穿的袄子裙子。”

小丫鬟支支吾吾地回答:“何姑娘,衣裳都是碧玉姐姐管着,姑娘不发话,我实在不敢乱翻衣柜。”

钱氏一听,伸手撩开门帘。

胡婆子抢前一步,劈手扇了小丫鬟一个嘴巴子,喝道:“去找。”

小丫鬟捂着腮帮子半句不敢分辩,强忍着泪水找出来衣裳。

何若薰欠身对钱氏福了福,淡淡道:“我还得跟夫人借个人,严姑娘的丫鬟还在花房那边藏着,请哪位姐姐有空去送件裙子过去?”

春桃立刻请缨,“我去吧,我身量跟那位姐姐差不多,正好有件没上身的,回去寻了送过去。”

钱氏道:“不用来回跑来跑去,就从五姑娘这里找一条送过去。”

春桃应声好,挑了件跟春兰先前颜色差不多的比甲和裙子走了。

钱氏又问起何若薰事情的经过。

何若薰跟春桃所说毫无二致,总归是内院里莫名进了男人,而且还平白无故地把女客推下水。

钱氏心头越发沉重,倘若只是严清怡还好,她出身贫贱,稍微使点银子再对大姨母提点几句,事情也就压下去了。

可何若薰也在,这就不好办了。

何若薰的父亲何至是宣城总兵,她随了父亲的性子直爽豪迈,在京都一众贵女中人缘颇好,而且眼里不容半粒沙子。

若是她非得给严清怡撑腰,钱氏还真不能胡乱搪塞过去。

正思量着,听到净房里水声渐小,绿枝出来取了衣裳进去。

少顷,严清怡头上包着帕子,穿戴整齐地出来了。刚泡过热水澡,她精神好了许多,终于不再发抖,可脸色却依然苍白。

这会儿,丫鬟从厨房端来刚煮好的红糖姜茶。

绿枝伺候严清怡趁热喝了下去。

钱氏关切地问道:“严姑娘好点没有,可还有哪里不自在,我吩咐人请太医来把把脉,别染上风寒。”

严清怡笑笑,“不用,我没事,家里正宴客,不好请郎中进进出出的。”

钱氏叹一声,心道她倒是懂礼,知道这种日子不便请太医,因想起地上还摊着斗篷,吩咐人取了来。视线落在斗篷上,眸子缩了缩,心一横,硬着头皮开口,“发生这事,是我管家不力治家不严。这事我一定彻查到底,给严姑娘一个交待。好在今儿来得客人有数,这种天气穿斗篷的没几个人,我找人拿到外院一问,就能打听出来。”

严清怡摇头,“钱夫人别这么说,也不用去问,这斗篷我没见过,也没落过水,因为到花房裙子沾了泥,所以就换了条裙子。”

言外之意,她不打算追究此事。

钱氏心头一松,她因为父母都在儿女俱全经常被请去做全福夫人,所以非常在意名声。发生这样的事情,魏家少不得担个门户不严的名声,以后谁还敢到魏家做客?她作为当家主母,怎么有脸在勋贵圈里走动?

问题既然迎刃而解,钱氏面上就露了笑,吩咐小丫鬟给严清怡绞头发。

干爽的棉帕换了七条,严清怡的头发才差不多干。

正好春桃带了春兰回来,春兰两条腿直打哆嗦,见到严清怡就跪了下去。

严清怡道:“这不怪你,快起来帮我梳头。对了,你在花房可被人瞧见了?”

“没有,”春兰仍是心有余悸,声音里带着颤,“姑娘走了不一会儿,那个活水湖边就来了好多人,吵吵嚷嚷的,闹腾半天才散,我吓得腿都软了,幸亏没人往花房里去。”

说罢,扶着两膝起身,给严清怡梳了个跟先前一式一样的发型,刚梳完,忽然叫道:“姑娘的簪子不见了。”

那簪子是二姨母给的那套赤金头面里的一对儿,簪头做成白玉兰形状。

何若薰道:“想必是掉在水里了,我记得给你披斗篷的时候就没见过簪子。”

小丫鬟这会儿长了眼色,不等钱氏吩咐就捧过魏欣的妆盒。

钱氏道:“严姑娘戴的是什么簪,挑支差不多的留了戴,等回头我让人把严姑娘那支捞出来再给你送回去。”

当务之急便是要瞒过别人,严清怡便不客气,挑了支式样相近的戴上,又略微施点薄粉在脸上。

何若薰仔细端量番,点点头笑道:“好了,只要别说漏嘴,任谁也瞧不出端倪来。”

钱氏立刻明白何若薰的意图,沉着脸道:“你们都听清楚了,若是谁敢走漏半点风声,立马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屋里丫鬟齐齐跪下,连连诅咒发誓说不敢。

何若薰笑笑,“夫人不必太过苛责,她们是阿欣屋里的人,想必应该知道轻重。夫人耽搁这么久,怕客人们生疑,不如先回去。我跟三娘也往静雅阁去,兴许已经摆饭了。”

“也好”,钱夫人微颔首,指了地上散落的湿衣对丫鬟道:“赶紧浆洗了,等晾干后送还严姑娘。”

丫鬟们恭敬地应了。

严清怡扫一眼那件蓝底联珠团花纹锦斗篷,与何若薰一道随在钱夫人身后走出萃英院。

纹锦属于蜀锦,质地几可与云锦比肩,但因蜀地前十几年战乱,织工远不如从前多,故而蜀锦价格上比云锦更贵几分。

且这个天气,虽说已经凉了,但远不到冷寒之时,披斗篷的会有几人?

看钱夫人适才脸色,想必她已经料定斗篷主人的身份。

可她既不说,严清怡也不愿多生是非。

这样假作没发生过就好,说开了不免与那些权贵纠缠不清,严清怡这样的身份,最好也是一顶花轿抬进去当个姨娘。

何若薰显然已经考虑到这些,对方才之事绝口不提,反而兴冲冲地指点着路旁花草。

想起她适才不慌不忙镇定果断的样子,俨然已有当家主母的风范,难怪何夫人以后会让她接管中馈。

严清怡感念不已,快到静雅阁时,扯扯何若薰衣袖,郑重道:“方才之事,多谢你周全。”

何若薰歪头笑,“谢什么,你也是因为帮我才弄脏了衣裳。”

严清怡回之一笑,与她携手走了进去。

魏欣跟蔡如娇已经从观梅亭回来了,见到严清怡吃了一惊,“你怎么换了衣裳?”

严清怡点着何若薰恨恨道:“还不是怪她?路旁好端端的花她不赏,非得往花房去,结果弄得一身土,正好离你那里近,就借了你的衣裳换。”

何若薰作揖打躬地道歉,“你且饶过我这次,回头我赔你一身,不,我赔你两身。”侧头瞧见魏欣又赶紧补充,“……给阿欣也赔一身。”

魏欣笑道:“这才像话”,对严清怡道,“她是个花痴,看见花儿不要命,你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