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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65)+番外

严清怡无奈地摇摇头。

许是听到吵闹声,旁边马车也有人掀开了车帘,露出一张稚嫩的小脸,看模样只有七八岁,一双眼眸乌溜溜的,甚是机灵。

见到严清怡摇头,她也小大人般跟着摇摇头。

严清怡莞尔一笑。

女孩也笑,露出腮边一对小小的梨涡。

严清怡也有对梨涡,但是很浅,平常看不出来,只有笑的时候才若隐若现的。而这女孩的梨涡非常明显,像是刻在腮边似的,不笑也带着几分笑。

严清怡最羡慕这种梨涡,不由抬手指指自己脸颊。

女孩笑意更浓,眉眼弯得像月牙,张嘴做了个口型,只是不等严清怡分辨出来,旁边伸出一只大手,无情地掩上了车帘。

正好,前面车马移动得快了些,终于轮到了陆家。

陆安平笑着呈上路引并陆致的名帖,又偷偷塞了只荷包。

守门军士根本不加掩饰,攥住荷包捏了下收进怀里,打量陆安平两眼,仔细查验过路引,又数数后面车辆,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走吧,快点儿,别挡着路。”

车夫连忙驾车离开。

蔡如娇小声嘟哝:“不就是个守门的,收了银子还这么横?咱们又不是一般平头百姓,回去跟姨父说,让姨父好生教训教训他们,真是目中无人。”

严清怡笑笑没吭声,就听大姨母道:“你姨父刚接任,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工夫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些人不过是小卒子,自有看不惯的去收拾他们。待会儿到了家,咱们且得忙活阵子。”

蔡如娇立时转移了注意力,笑着问道:“咱们住在哪儿,离皇城近不近?听说护国寺每天头一炷香最是灵验,潭拓寺还有棵年岁极久的姻缘树。我娘说,一定得去拜一拜。”

大姨母好脾气地笑,“行,都去。等东西归置好,家里都安排妥当,姨母带着你们到处逛逛。”

严清怡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透过车帘的缝隙往外看。

现在正走在东江米巷,东江米巷北面就是六部,这周围的房子大抵都是六部官员居住,非常清静且方便。

只是房价也高得离谱。

以前罗家贵为阁老,也只住了个大五进的宅院,好在还有个小小的花园。要是换到黄华坊或者思诚坊,同样的价钱都能买个两路的大庭院了。

美中不足,离国子监有些远。

春秋两季还好,冬天时,父亲就会抱怨手冻得攥不住缰绳,腿也冻得发麻。

前世的罗雁梅每年都会做两副厚厚的护膝孝敬给父亲。

想到此,严清怡忽然生出个念头,倘或罗家还住在南薰坊,父亲仍是在国子监教书,那么她每天掐了时辰在路边等着,会不会就能见到骑马上衙的父亲?

只不知陆家到底是住在哪里?

马车一路过了南薰坊,又穿过澄清坊,进了东堂子胡同。

严清怡暗自庆幸没有再往北。

因为往北四条街就是勾栏胡同、本司胡同还有演乐胡同,聚集了许多青楼妓馆,教坊司也在那附近。

之所以知道得这般清楚,是因为前世魏欣家就在隔着两条街的石槽胡同,离勾栏胡同更近。

严清怡有次前来做客,途中就遇到因为争抢妓子而大打出手的两帮人。

魏欣的姑祖母曾贵为先帝的淑妃,魏家是恩封得来的爵位。

积水潭那边的好地角轮不到他们去住,只能在离皇城稍远的地方挑。

魏家就选了石槽胡同。

终于,马车停在一座宅院门口。

有仆妇搬来车凳摆在车厢旁。

后头马车上的丫鬟与婆子已经赶过来,顺次将大姨母及严清怡两人扶下马车。

大门口分男女站了两排奴仆,最前头的是个四十七八岁的长者,穿身深褐色长衫,唇角蓄着八字胡,看模样应该是陆府的管家。

见大姨母下车,长者俯身长揖,“见过太太、少爷及表姑娘,太太一路辛苦。”身后仆从“唰”地跪了一地。

大姨母笑道:“大热的天,周管家何必亲自出来,快快请起。”

旁边陆安平眼疾手快已经周管家搀扶起来,“周叔,不知我父亲在家还是在衙门?”

周管家“呵呵”笑道:“你们刚进城门,我就打发人给老爷送了信,老爷说等手头上公事完了就回。”说罢朝身后道,“主子已经回来了,赶紧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便有个三十五六岁的妇人过来,笑着对大姨母道:“太太跟两位表姑娘的屋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家具什物都齐全,被褥都铺了新的,立刻就能住,就是屋里摆设还没有,老爷说等太太回来定夺。”

大姨母点点头,“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回头对严清怡两人道,“这是彭姑姑,打十四五岁就跟着我,都二十年了,名义上是主仆,可论起来说是姐妹也不为过,你们可得敬着些。”

严清怡笑着给彭姑姑见礼,“见过姑姑。”

彭姑姑闪身避开,不迭声地道:“使不得,使不得,奴婢当不起姑娘的礼。”

蔡如娇见状,笑盈盈喊了声,“彭姑姑,”算作招呼。

一行人进了角门,绕过影壁,是长方形的外院。院内正中垒座太湖石的假山,假山上悬垂着绿色藤蔓,假山旁挖了口丈余见方的水塘,水塘以石子铺底,仅三尺深,隔着水面能看到有红色鲤鱼游来游去。

假山以南是五开间的倒座房,假山以西另外隔出来两间的小院,可供来客临时落脚。假山北面是座如意门,往里是二进院,陆家三位公子便住在此处,沿着抄手游廊绕过二进院,另有一座垂花门,进去之后便是正院。

正院较之外院更为开阔,正中一株郁郁葱葱的老桂树,枝叶遮住了小半个院子,靠西边另有棵石榴树,榴花已开过,树上缀满了青色果子。

大姨母笑得合不拢嘴:“好,这两棵树好,吉祥。”

“可不是?”彭姑姑随着笑,“就因为这两棵树,屋主一两银子都不肯通融,非得要足三千两。”

“能磨得他答应卖已经不错了,”大姨母笑道,“听说屋主外放了?”

彭姑姑道:“对,好像谋了个极好的差事,又是在家乡为官,他想三年任期结束正好致仕养老。院子本来是打算等孙子考中进士留京做官居住,后来想想即便考中进士,至少也得外放好几年才有可能进京。正好咱们家诚心想买,他也就应了。”

大姨母点点头,走进正房。

正房是五间外加东西各一间耳房,当中的明间是待客的厅堂,摆着太师桌并四把椅子,东次间靠窗盘了铺大炕,炕上有炕柜炕桌,隔着博古架则是东梢间,里面放一张拔步床并衣柜箱笼等物。

自正房出来,彭姑姑又指着东西厢房道:“蔡姑娘年长,住东厢房,严姑娘稍幼,住西厢房。”

大姨母笑着牵了蔡如娇的手,“进去看看,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尽管开口。”

厢房有三间,进门靠墙摆着长案,紧挨长案是张黑漆方桌,两边各一把黑漆木椅。北屋是卧室,摆了张架子床,挂了粉色绡纱帐子,床上被褥尽皆是粉色绣着大朵的月季花或者芍药花,显得温暖明亮。